他还有想写的,但有关中原中也的小片段到此为止了。
……
乱象发生时,卡拉马佐夫在做什么。
他什么也没做,只是跪在房间里,对着童贞女玛利亚的塑像祈祷。
由于是从书中诞生的,他该是无国界无政府人士,即使形象塑造时借鉴了斯拉夫人的特征,也不应该坚定信仰俄罗斯的宗教。但他是不同的,以日漫式的话语进行描述,就是在创造他时,作者捏造了完整的人设,包括他的长相、国籍、信仰、爱好、性格、思考方式等等等等,人类该拥有的无形之物都被填充进他身体里,卡拉马佐夫生而知之,是有血有肉的人。
他不感到空虚,只是游离感如影随行,漂泊的人都如此,他能说自己是俄罗斯人,却不能说他爱俄罗斯。
太宰治创立他时想到了上辈子看过的书,比方说《卡拉马佐夫兄弟》之类,当然最后的成品与这本书的关系并不是很大,他只是玩笑似的把名字冠在创造出来的人头上,以惋惜本世界不曾诞生的名著。
其实问题不大,一个希特勒死了在相同的时间内还会有另一人代替他,文学作品也是,田山花袋还是小孩子,20世纪早期依旧出现了日本自然主义文学的经典作,只是不叫《棉被》而是换了个名字,娟子姑娘没有被塑造出来,却有了芳子姑娘,伕子姑娘,社会就是如此,向前滚动时从来不等特定的人,于是他只能把陀思妥耶夫斯基留下的瑰宝放置在心里,偶尔拿出来品味一下。
话题扯回来,在太宰治的设定中,卡拉马佐夫对东正教有所了解,但他不信教,他信封书,你让书的造物相信上帝也太难了。
有信仰又要有实物载体,他不想拿葛拉西安的智慧书当作书的本体,兜兜转转一圈竟然在房间里放了圣母玛利亚的像。
[请您保佑我度过难关。]他什么都不想,只是一遍一遍地重复,根本愿望是希望自己活下去。
卡拉马佐夫的智商比普通人类高,却与太宰治相去甚远,甚至比不过涩泽龙彦,他明白自己是案板上的鱼肉,不敢跟太宰治呛声,怀着私心帮涩泽龙彦递请帖,希望他们能够咬狗窝里斗死了,那他就能重获自由。
想着想着,五脏六腑却变得十分疼痛,绝对不是幻想中的感觉,而是真的,至于脑子也晕晕乎乎的,像是吸多了烟雾。
船桅、立柱、甲板……伴随普通人激烈的打斗,船以想象不到的速度在受损,大姑大姑的鲜血呈放射状洒落在木地板上,卡拉马佐夫蜷缩身体,动作好比虾米。
[怎么、怎么回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痛啊好痛啊!]
他疼得在地上打滚。
烟雾更浓,穿黄金铠甲的异能力,悄无声息地站在他面前。
/卡拉马佐夫的生命与船相连。/他只得到了一行字。
……
费奥多尔在做什么,他试图杀死自己的异能力,他把异能力当作伊万先生的延续,那时他必须杀死的,或许是巧合,他异能力的形象是耄耋老人,身材干瘦,表情看不清,和躺在床上的已经死的人一模一样。
小孩儿的眼球还是像玻璃珠子,太通透了,什么情感也无,好看是好看,却未免让人恐惧,他身材瘦弱,此刻手持餐刀,若有外人在更相信餐刀的装饰作用大于伤害效果,不过费奥多尔似乎打定主意拿餐刀杀人。
太宰治分给费奥多尔的字比想象得少太多,他一共只写了以下这点儿:
/费奥多尔自降为商品混上幽灵船,伊万先生要死了,寻找续命方法。/
就这点儿,没了。
年轻的太宰先生有太多名头,其中之一就是社会活动家,他十六七岁时在日本驻俄罗斯大使馆干过一段时间,名义上是公派人员,却被指使运用他超人一等的记忆力与分析能力打听秘密,可以说他是放在台面上的谍报人员,俄罗斯人要怨恨就怨恨同一时代没有诞生足以与太宰治媲美的天才。
很快他的活动范围不局限在莫斯科,阿迪格共和国、萨马拉州……俄罗斯的每个角落都留下了他的足迹,他沿西伯利亚大铁路环游联邦,在富裕的喀山被伊万先生宴请。伊万先生的身体已经不太好了,出门要乘坐轮椅,他硬生生从对方的老干柴脸中看出了其年轻时的样貌,还多注意了伊尔夫费因斯家族的显性基因,男性特有的钩状耳垂。
时隔几月,他在冰原上发现的孩子表现出了相同的性状,同时他长相与伊万先生肖似。
找到了。
/费奥多尔、费奥多尔、费奥多尔
他肯定会走到那一步,犯下修治君被制止的错误,弑亲,无论杀死多少人罪孽都不能与之相提并论,倒不是说生命有三六九等,只是对天生聪慧的小怪物们来说,与人类连接的绳索另一端就挂在亲人身上,杀死亲人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斩断人性,意味亲手解开锚,成为在异度空间漂泊的代码,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我都希望修治君保佑人类的特点,他或许会因此怨恨我,死前却绝对会感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