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没有人能拿到书吗?”费奥多尔询问,他认可伊万先生的博学。
“是没有人能以交换的方式拿到书,我的孩子。”骷髅说,“多看、多思考,直到最后再行动,无论你要做什么。”
“忍耐是比沉默更加重要的美德。”
费奥多尔说:“你是快死了吗?”
“什么?”
“我听过一种说法,人在死之前,即便是再恶的人都会说出善良的话,它可能是从东方古国传来的,我实在想不通,是什么让你迸发出了教导我的兴致,无论是从放哪方面来说,你都是罪大恶极的人,这样的人也会有关心幼童的兴致吗?”
“哈——哈。”伊万先生笑了,“咳……咳,你莫非觉得教导你是善行吗?”
“那是必然的。”他说,“我心中怀揣着神明。”
“好吧,行,你只要坚定自己的理想就行了。”伊万先生说,“你可以当做我心血来潮,反正,我们,大部分的活人,都无法用两条腿走下这艘船。”
“从书的传言泄漏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这是一艘驶向死亡的船只。”
……
[1、2、3……]
[14]
津岛修治百无聊赖。
他花了一天的时间把船舱逛了一遍,理论上这艘船上共有三千名客人,但他只看见了五百个,这五百个是指他一整天都以固定的路线晃荡,一遍又一遍地出入宴会厅、赌博场所,还有其他场地时遇见的。
人无法用常理推断津岛修治的记忆力,他的大脑里有一座记忆宫殿,只要是津岛修治看过的人都能清晰地记住他们的长相,于是他给今天看过的脸排序,在502张脸中,有超过14个人同卡拉马佐夫献上了自身。
晚上七时之后,他就长久地呆在酒吧里,前几日还好,人们衣冠楚楚地或站或坐,手上端着一杯酒,谈论世事风云变幻,但随着时间流逝,人类丑态毕现,今天津岛修治来时,酒吧已经成为了放浪形骸的地狱,无数的男女身处其间,往前看,窗帘布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高昂的弦音盖过了呻、吟。
“喂!”中原中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湛蓝色的双眼清澈而明亮,像夜幕中的两点璀璨星光,他也不管什么“抓住青花鱼会沾上一手的鱼腥味”,右手化作铁钳,强行圈着津岛修治的手,把他往屋外拽,走到酒吧外,还花了大力气把木门合上,看那厚重的大木门,就算在门上刻汉谟拉比法典都不会觉得有失威严,门内却偏偏尽是乌烟瘴气。
“你很闲吗?”他恨不得掰开津岛修治的脑壳看看里面装了些什么,“你知不知道里面的那些家伙有多恶心,他们……”中原中也在这方面的脸皮不够厚,也没能接着说下去,只是简单粗暴地总结,“买下俄罗斯人的倒霉鬼之前也到这里玩,你还不懂什么意思?”
“其实。”津岛修治说,“刚才已经有不少大叔找过我了。”说完还微笑,中原中也是真的想把他脑壳打开。
“太宰先生在哪里?”他问,“他知道你晃荡到这里来吗?”
“你又说笑了,果然蛞蝓是不可能理解人类的思维吗?”津岛修治说,“他才不会在意你晃荡到哪里去。”
“别说这个了。”津岛修治说,“我刚才看到了好几个人,可能都步了悲惨的艾蒙德先生的后路。”
“什么……”
“人皮肤的颜色在灯光下是不一样的,当人身体内部逐渐变得多汁后,皮肤也会呈现出不同的色泽,他们在灯光下像是晃荡的水球。”他说,“但也只有到后期才会变成这样就是了,前期的话,还看不太出来。”
“喂,怎么回事,门怎么被关上了!”才被中原中也关上的大门又被打开,开门的两侍者承受了来自客人的咒骂,略有些肥硕的中年男子步履蹒跚地走出去,他一走肚子上的肉就晃荡一下,过道上的灯比起酒吧内要亮多了,中原中也有所感应地看向他,终于明白津岛修治的话是什么意思,在橙黄色灯光下他很不一样。
皮上泛着透明的水波纹。
津岛修治说:“到目前为止,步入晚期的有十四人,这还只是我看见的,我猜绝大多数重病者都应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而不是外出寻欢作乐,以证明自己并不衰弱,他就是末期患者,蛞蝓君你明白我的意思吧。”他说,“他就是气球啊,随便用尖头的东西一扎,就要漏气了。”
说着,津岛修治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叉子,中原中也有点蒙,他想:[喂喂,不是吧,这家伙准备做什么?叉子,他不会是……]他不确定地看叉子,尖头被打磨得光滑,有寒光在闪烁,这玩意儿能伤人吗?当然了,能不能扎进肌肉是未知数,但是皮,人的表层很脆弱,用它戳通皮囊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叉子“嗖”的一声向外飞,中原中也没阻止,天知道他是没反应过来还是别的什么,那从酒吧晃荡出来的倒霉鬼根本没想到大祸临头,他还艰难地向前走,像只摇摆不定的企鹅。
[这家伙绝对疯了。]
[会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