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了?”
仆妇把不存在的事情说得逼真,就跟自己当场看见似的:“不是我说,小少爷哪里像个凡人,我到这家多少年,连看他哭都没有过,泽川管家对他很好,还不跟没事人一样。”他说,“普通小孩子看了哪个不吓哭,他又不吓又不悲痛。”
“……”
“我听人说有的人从小心里就是异常的。”
“这么说来,我确实听说过。”
“是吧,你也觉得他很像对吧。”
“嗯……”
“就跟被恶鬼附身似的。”
仆妇神秘说:“难得对他好的两个人都死了,夫人也缠绵病榻,你没看见阿重都病了?这种情况放古代,就是灾星吧。”
又是灾星又是恶鬼的,怕是佛陀来了都拯救不了,类似的传言早就在家中仆人间流传开了,明面上看见津岛修治时恭恭敬敬,背地里却不知道怎么嚼舌根,再加上津岛原右卫门对他态度委实奇怪,以上一切整合在一起,就连仆人都不愿意靠近他了。
[。]
津岛修治站在墙后头,静静地听两女人说话,他面上一片空白,什么笑啊哭啊人类有的情感啊,通通无法从脸上看出来。
他以前大概不是这样的,泽川管家他们还能得到津岛修治不作伪的笑脸,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好像只会假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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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夜里,走廊上咚咚咚咚咚咚响个不停,是出什么事了吗?”母亲被人扶着坐在轮椅上,她的身体很虚弱,目又不能视物,打几年前开始,就被困在小小的一方院落里。津岛修治听其他人提到过,母亲在嫁入津岛家后就不怎么出门了。
她本来也是如此,少出闺房,母亲是青森其他地方的大小姐,从小上女校,没怎么见过男人,又因为有异能力变得奇货可居起来,才完成到高中的教育,就早早被津岛原右卫门娶进来,成了夫人,又早早生了津岛修治。
她现在还能年轻,不过二十几岁,容颜又娇美,但看夫人的侧脸,就觉得这女人好像过了一辈子似的。
大抵目不能视物者听觉都会更灵敏,夫人也是如此,她还兼神经衰弱,有一点儿点儿声音就会影响睡眠。
照顾母亲起居的健壮仆妇看今天阳光很好,就把她抱上轮椅,津岛修治到的时候她已经在阳光下晒了好一会儿太阳。
“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他轻描淡写道,“真要比较的话,应该跟樱花在雨后落入泥土的模样差不多吧。”夫人是熟读古典的人,“武士的生命跟樱花一样,在绚烂过瞬间之后就迅速凋零”,她当然懂了,所以才露出了悲悯的表情说:“那可真惨啊。”
话虽这么说却连是谁亡故都没有问。
两人静静相处了一会儿,让春天的风吹拂在脸上,不是很暖和却还算轻柔,津岛修治用比风还要轻的声音问说:“异能力,真那么好吗?”他或许没有想问夫人,或许只是想问问自己,想质问他打心底里厌恶的津岛原右卫门。
母亲却回答了。
“异能力,当然是好的。”她的回答十分笃定,“这条道理是很久以后我才明白的,神明在创造人的时候早就把一切都计划好了,你要拥有什么,你不能拥有什么,都很清楚。”她说,“就算是再没有用的异能力都会有派上用场的那一天,所以,唯独在这件事情上不要怀疑原右卫门先生,修治。”她用母亲特有的充满爱的语调说,“他是在为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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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岛修治的嘴皮子颤动几下,即便知道母亲看不见,他也拉扯出了静谧的笑容:“好。”
“这就对了,修治君。”她说,“不管怎么样,我们是爱你的。”
……
阿重的病症减轻了。
除了还有些咳嗽之外,身体基本大好,但为防止唾沫横飞她戴了一副医用口罩。
阿重与夫人的关系不大好,两人一是生了津岛修治的人,另一是实际教养他的人,若用现代的关系可用生母与养母来形容,生母与养母之间偶尔会生出的间隙与龃龉她们大概都有,想要独占孩子,想要他成为自己一个人的,若把胸膛扒开起底隐秘的心思,多少会有类似的想法。
她听说了昨天晚上的事,津岛修治才从夫人那里出来,她就匆匆赶到门口守着,看见孩子的身影,僭越地将他一把揽入怀中,周围没有什么人,就算是看见了他们也归于阿重的管理下,万万不敢打小报告。
津岛修治只感觉自己陷入了温暖的怀抱中,阿重的年龄与母亲相似,不过三十未至,但看人却很具有母性,她手掌心的肉保养得当,很是柔软,骨节却粗大,在固定部位还有看到厚茧。为了保暖她穿了厚厚的衣服,即使隔着那些津岛修治也能闻到女性特有的幽香。
阿重没有说话,只是以母子会有的亲密姿态静静站了一会儿,最后才说:“都过去了。”她又重复一遍,“都过去了。”
“其实——”津岛修治开口说,“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