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掉队了,它顺着晚霞, 飞呀飞呀, 湿润的空气为其指引方向。越过低矮的草丛, 是红树林, 说是红树林, 不过是日值深秋, 枫树的叶子都变成了红色, 晚霞也是火红火红的,像是肺结核病人卡出来的血,如果蜻蜓是人的话,说不定会为这逢魔时刻一般的景象而吓退,往回里去了。]
[翅膀嗡嗡嗡地拍打着, 前方的湿意更加浓重, 那是红色的叶子、被晚霞染红的树枝阻挡着它,一次又一次, 交叉的枝桠遮天蔽日地盖过来,它穿过了, 穿过那些遮蔽物,看见了远处的沼泽。]
[嗡嗡嗡、嗡嗡、嗡, 看着远处的沼泽,蜻蜓不动了, 它徒劳地摆动翅膀,却不得动弹,蜘蛛的网, 网住了它,红蛛凑近,嚯,这里的红蛛真多啊,一只、两只、三只。]
[原来沼泽旁的红树林是蜘蛛的狩猎场啊]
人间事红蜻蜓
上午十点,铁名巧驱车前往阿寂的家。
整夜过去,他就没睡着哪怕一分钟,先是把只有薄薄几件衣服的衣柜翻箱倒柜看了好几遍,最后还是跟着电影中保镖的穿着打扮走,黑色的西装,他甚至还去门口的三百日元店买了副黑墨镜。
等找好衣服,就开始胡思乱想,希望阿寂能平安,也希望发生点什么给他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又想到了与阿寂结婚的不知名的男人。偶尔给修治君一个镜头,想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孩子总之,能让他心心念念的事情太多了,以阿寂为中心,不断向周围扩散。
约好上门工作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十点不到他就火急火燎地把洗漱用品等放进车里,催眠着自己早点走,否则堵车迷路怎么办,他为了早走两小时,找了两百条理由。
[说起来,当保镖的话,也就是说这一个多月要跟阿寂住在一起对吧。]
不浮想联翩是不可能的,他的脸,腾一声就红了。
十点四十六分,车驶入别墅范围内,铁名巧才知道,原来在东京还有这么大的别墅。
[比起别墅,这种范围应该算得上是庄园了吧]
房屋的面积不算很大,以他所在的位置,只能看见西式洋房隐隐绰绰躲在浓密的树林之后,但围绕着洋房的植被,那些山树花草,占有的面积能以奢侈来形容。
第二道大门近在眼前,车辆徐行,黑铁栅栏门上明明不带人工痕迹,却在无人推门的情况下向后方缓缓展开,身穿西服马甲的仆从恭敬地走到铁名巧面前,低下头颅说“请将泊车的工作交给我,先生。”他又说,“车内的行李会在稍后帮您一并送到房间。”
铁名木楞楞地点头说“麻烦你了。”
[哇,这真是]
他稍微抬头就能看见洋房的正面,全貌太大了,别馆掩藏在正院之后,铁名满脑子都是稀奇古怪却又理所当然的想法。
[哇,虽然知道阿寂是大小姐,这也太夸张了吧]
[还是说别墅是夫家的]
第二个想法让他不是很愉快,甚至生出了诡异的挫败感,寂小姐对房屋的审美从小到大一直没有变过,才上中学时,大多学生都做过作文,写自己理想中的房屋。
“阿寂理想中的房屋是什么样的”他趴在桌子上,前桌是寂小姐,幸运坐在寂小姐身后的他为这位置没少被班上的男生找过麻烦,也还好他的体魄强健,个性也很强,即使国中的第一年在殴打与被殴打间度过,也没有出什么大问题。
“理想中的房屋”莫约是从小时候起,寂小姐的气质就与常人不同,真要说的话,她有股超越时间的,与生具来的从容与优雅,让人怀疑她是否生而知之。
“我想想看,要有很大的院子,种了许多花与树与草。”她说,“房屋,果然还是要白色的,家具的话也要白色。”
“唉”他说,“阿寂真喜欢白色啊。”
“不。”寂小姐微笑说,“只是不讨厌而已。”
成为英雄后,铁名巧用挣来的钱买了套一户建,从庭院到房屋的样式都是自行设计的,很难说他的花圃,他的小房子,在设计的过程中没有受到寂小姐的影响。
[说到底,她还是嫁给有能力给她更大庭院的人了啊]
惨淡的现实给了他致命一击,身边的景致称得上是艺术品,铁名却失去了看景色的动机,他浑浑噩噩地向前走,想一笔糊涂心事。
“哎呀,是铁名先生。”悉悉索索的声音,间或夹杂着树枝树叶被摇晃的声响,他向右看去,转头的刹那恰好看见孩子的头从树槎丫中冒出来,修治灵活地调转了方向,让自己的脑袋朝下。
“危险”铁名巧脱口而出,换了其他人,皮实的孩子他绝对不会担心,七八岁的小孩儿总是充满了创造力,就说他自己,在假山上爬上爬下也是常事,但一旦将“爬树”放在修治身上,怎么都不对劲。
[他跟阿寂长得太像了。]
“没事没事。”修治君又换了个姿势,从挺高的树上一跃而下,他像是只灵巧的猫,除了衣服头发中藏了几片树叶,毫无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