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解、警惕以及对犯罪者特有的厌恶与审视, 种种激烈的情感在瞳孔中碰撞,绽放出火花。
后两种情感,或许歌利亚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光是听到太宰先前说的一番话, 即使眼前人还保留着少年人特有的纤细体态,却足以让神经紧绷的他给人打上向恶的标签。
对冷血的不适, 对混沌扭曲的不赞同, 还有对如影随形冰冷而粘糊糊的恶意充满警惕, 只要是守序之人在听太宰治一席话后, 多多少少都会有以上的反应。可惜的是, 十五岁的太宰完全没有掩盖自身异常冰冷本性的爱好, 让歌利亚感到毛骨悚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当然, 说他想要对太宰做什么也太夸张了,他只不过下意识地想拍住太宰的肩膀, 令他回头, 看他此时的表情罢了。
随即便被霍克斯阻止了。
霍克斯很镇定,他放下了歌利亚的手腕说“这是太宰治,人间事的原作者,对技巧型的敌人非常有一套。”
后面那句话成功让歌利亚放下一部分敌意, 看想太宰的眼神柔和了一定点儿“歌利亚。”他礼貌地颔首。
[真是值得信赖的英雄啊霍克斯君, 明明对我的成见很深,只听他说一句话,警惕的眼神都藏进眼底了,这个男人, 根本就是把霍克斯君当生命中的指明灯一样崇拜嘛]
[诶诶诶,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愚忠了吧]
[老实说,我对这种样板式的英雄完全爱不起来]
太宰治的一双眼睛先看看霍克斯,再看看歌利亚,孩童般的好奇心伸出触角,他的舌头尖挠心挠肺地痒,就好像不说出点挑衅的话舌头就要断掉似的,不过,他也知道吃饭要把最好吃的部分留在最后享用的道理,现在就戳破,就没有意思啦。
“你就是歌利亚先生吗”他热情地招呼,“介意和我说说当时看见的现场是什么样的吗图片资料仅仅能够还原场景,如果想要知道那时的现场气氛,也就是敌人所想表达的情感,还是要找第一目击者取取经啦。”
“不,我并不介意说。”说完这句话,歌利亚的嘴唇抿起来,他下意识地用牙齿撕咬下嘴唇,颚骨的轮廓变得更加清晰,瞳孔也微微放大,惊恐的神色一闪而过,直到现在午夜梦回时他依旧会记起当时见到的残酷景象。
一次一次让他叙述,一次一次令他扒开尘封的记忆,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那天,也就是在案件发生前一天,真一跟我发短消息说他到东京了,要约我吃夜间拉面。”他的声音中饱含痛苦。
“真一是”太宰看向霍克斯。
后者言简意赅“武士之首。”
“哦哦哦”太宰正发出意义不明的感叹。
“我们是学生时代的好友。”歌利亚说,“他是我们班的班长,一位非常可靠的值得人尊敬的英雄,他的英雄名是正义之矛,事务所在大阪,是当地非常有名望的英雄。”
[正义之矛,好像听说过,估计排名挺前的。]
[不过直接把正义写作自己的英雄名哎呀哎呀,按此方式取名,如果不是品味太差词穷所致,潜意识中一定有着不那么正义的,邪恶的一面。]
他曾经听过一个故事,在海对岸的国家,很久很久以前,有名作者出过一本书名为厚黑学,大意是说若想出人头地,脸皮要厚,心就要黑,许多明白人同意他的理论,当然,要太宰来说,这几乎是构成世间万物真理的一部分啦
此时却偏偏有名官员跳出来,认为厚黑学正是人性丑恶的体现,还写了本薄白学针锋相对,大意是好的官员,都又清白脸皮又薄。
结果怎么样呢半年不到后,那名薄而白的官员就被抓了,罪名多到最高法院都不知道该以哪条宣判的地步,色、欲、权,人间最肮脏的事他全都干遍了。
太宰想,如果按照这条理论,将自己英雄名取做正义的男人,是不是也会盯着一张虚假伪善的面具,在人们面前装模作样地演着滑稽戏
在脑海中翻涌着的推测,他统统没有说出来,留给歌利亚的只有镌刻在脸上的,面具似的微笑。
“真一他有事情到东京来,正好路过霍克斯先生的辖区。”他说,“我们约了夜宵拉面,约定时间是夜间两点,但两点钟,他却没有出现在面店门口。”
“我以为他忘记了,连续给他发了几条短消息,等了半晚上,但是等到第二天早上六点,消息依旧显示未读。”
“他跟我联系用的是工作号,真一是非常热爱工作的人,他起床时间很早,以往我夜间发消息,五点半左右就会得到回复,因为一直没有人,我觉得有点不对,就翻看了他的朋友圈纪录。”
太宰说“然后你发现他发了东京某处的街景,在前一天晚上”他说,“啊,看来我猜对了。”
“景点附近有一条街道,非常隐蔽。”歌利亚的表情变得十分糟糕,“老旧、昏暗,没有路灯和摄像头,霍克斯先生曾经在那附近抓到过几名敌人,他们将巷子当作据点。被抓之后,据点就废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