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干脆让你来执棋呢明明是你自己的事啊。难道是因为你有死劫难渡,我却没有么”
“我本人间山水郎,上天缘何捉弄我”
陆显心中悲戚,想若是三弟陆昀自己能做梦、能预知未来,比他好多了吧陆显实在力不从心,他爱好山水清谈、写诗作赋,一生愿望不过是游山玩水,寻一二知己、有红袖添香。家中有三弟这般自幼就惊才绝艳的神童,陆二郎早就想开,想自己容貌、才华皆不如陆昀,对政事、天下局势的敏感度更是远不如陆昀也许他只有运气好过陆昀。运气好的人,就该担这种责么徒然不管他是否有能力
陆昀挑下眉,若有所思地看着二哥。
罗令妤微微不安,这时候的陆二郎,与她最初认识的那个安静、内敛、总是板着脸训弟弟的陆二郎,已经判若两人。
陆二郎说得痴了“既我不能补棋,上天何以让我执棋且旁人家要不要嫁,要不要娶,和我的干系那般紧密么我自己的因缘尚且没看到,我难得观到天地玄机,为何总是观旁人的命运”
何以他总是梦到三弟和罗表妹呢
还总是不得善终
嫁了衡阳王不得善终,嫁了陆昀也不得善终难道罗表妹还得嫁他么或者他从哪里扒拉出一个路人来
陆二郎快被自己的梦逼疯了。
而在现实中,这一次,连素来察言观色、擅长讨好人的罗令妤都迟疑了一下,犹犹豫豫地给出建议“二表哥,你是否太累了,请侍医来开些安神的药吧”
陆昀“妤儿妹妹说的有道理。”
陆显望他们一眼总被人当疯子,人生何等艰辛
陆显意志消沉,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余光忽然瞥到有影子闪过。他偏头看去,见是院门口一个小厮探头探脑,看到他在后,那小厮就犹豫着要退出去了。这小厮,分明是陆三郎用惯了的小厮修林。
陆二郎虽精神不济,却还是有些兄长的威慑。他皱着眉斥“虚头巴脑的,要瞒着我什么还不快进来”
修林看向自家的郎主陆三郎眸子轻微一闪,微不可查地轻点了下头,修林才笑嘻嘻地跑进院子跟二郎请安。
修林机灵地称自己方才没看到陆二郎,以为三郎有客,才说退避的。陆二郎自然知道小厮是在糊弄自己,但他向来宽厚,随意地挥了挥手,便问修林到底是何事。修林再紧张地看了陆昀一眼,陆三郎负手而望,凝望着自己的二哥,并没有阻拦的意思。修林这才取出了一封信,支吾道“刚从陈王府拿来的信。”
陆显撕开信封,看了两行字,额上青筋就跳了跳。
信乃是陈王写的,陈王说陆三郎让他办的事,他已为陆三郎处理好。刘俶在信中的口吻非常随意,似当面与陆三郎闲话家常一般地说起朝中人员调动。而给陆三郎的信,自然说的是陆三郎的官职调动。刘俶说让陆昀放心,他已打点好一切,三郎只要抚慰好陆家,三日后便可动身。三郎若是不愿告知陆家,该配合的时候,陈王自会配合。陈王会在明面上给陆三郎安排一个出都的借口,反正以前陆三郎经常离开建业,陈王都是这么给陆家说的
陆显拿着信的手轻微发抖听听陈王这般随意的口吻显然刘俶和陆昀的这种随便找借口糊弄他们的事,做的已经非常熟练了
随着信掉出来的,还是两封朝廷颁发的任命书。一封是任命陆昀为新的南阳刺史,当即前往南阳处理南阳事务。另一封是随军的参军职务。此年代参军一职类比军师,地位权力甚大。不直接命陆昀为将征战,当是考虑到他并无经验的缘故。参军一职,已是陈王能为陆三郎争取到、又不会放到明面上夺人眼球的最大职务了。
陆显沉默地看着信去边关原来陆昀一直是这么想的。
陆昀在旁判断陆二郎的心思,试探问“去边关一事,我欺瞒了大家。方才已为这事与妤儿妹妹吵了一通。现在,我定也让二哥伤心了”
陆二郎他也不知该不该伤心。
梦太乱了,他还没理清。
他一时有全盘托出的冲动,然他近来拜了大师、与大师一道拜佛念经,已知天机不可泄露之理。他的梦围绕着陆三郎,他担心自己说出来,天机带来新的危机。那还不如自己这个无关轻重的人糊里糊涂地摸索着陆二郎此时已渐渐明白,陆三郎似能影响到南国未来的局势变动。自己只是一个过客。
陆二郎沉默着。
陆昀又问“二哥不说我么”
陆二郎慢慢地看他一眼,迟钝了一会儿,才道“边关贫苦,灾难又多,刀枪皆不长眼。我确实不愿你去,然我的意志,并不能影响到你。我是否该支持你我还要再想一想。”
陆二郎神色恍惚,随手将自己拆开的信扔到陆昀手中,他就转身,晃悠悠地出了院子。
陆昀吩咐小厮跟上去,他二哥这般不正常,万一出了意外可如何是好
陆昀和罗令妤沉默地看着二郎的背影。
良久,罗令妤小声“二表哥,真的该请个疾医来看病啊。”
陆昀看她一眼“伯母已经偷偷到处寻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