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于凉亭, 满心寒澈
罗令妤万万想不到陆昀会如此对自己他与自己暧昧来去, 几番撩拨自己, 惹她心起波澜, 心生希望。结果他竟只是将她看过一个可供玩乐的妾
她好歹也是士族女, 虽家世不如他, 却也不经他这般辱没她来建业奔的是豪门梦不假, 她也知道自己家世差些,是以使尽浑身解数, 想要博得郎君的好感,从郎君这里攻破难关,比她去长辈那里经人审视容易得多。
她自诩美玉金钗,待价而沽他瞧不起她也罢,世人瞧不起她的甚多。然她接受不了陆三郎将她看作美妾之物
那日他亲她时那般动情, 她忍受他捏她脸都是假的么
肉眼可见,罗令妤的眼圈刷地就红了。陆二郎陆显问话愕然、稍有停滞时,见这位表妹似等不及他答案, 扭身掉头就走。女郎平时走得极慢, 今日她行于廊下, 陆显只看到阳光阴影重重叠叠地照在她绰约的背影。陆显叠声喊“表妹等等”, 却见罗令妤先前只是快步走,后头似以为他要拦她, 她干脆奔跑了起来。
沿途遇到侍女, 便问侍女陆三郎何在。
陆二郎在衡阳王眼中是个神奇的有脑疾的人。之前紧张他看二郎的表妹, 陆二郎硬是看着他让他作山水画。陆二郎后头急匆匆走了, 刘慕直接扔了笔,寻思着过岸来看下。刘慕并不是一定要与罗令妤说上话,只是他望着罗令妤时,心中总是时而怔忡,总觉得他不该错过她。他并不了解罗令妤,但几次相处,既见她机灵,又见她活泼,还见她才思敏捷正常郎君,都愿意与这般女郎多说说话吧
刘慕刚过了岸,便看到前方一女郎奔来。女郎奔得快,石榴红色的裙裾被风掀扬起,额上璀璨晶莹的华胜照着她清水般的眼眸。而今这清水般的眼眸中含着一汪泪意,反射着阳光,水渍从她眼角划过。
刘慕猛地一怔“罗娘子”
罗令妤红着眼急声问他“公子可见我三表哥”
刘慕“”
心头微闷,刘慕本不欲说话,却被她的眼睛看得不自在,实话实话“他去后舍换衣”
罗令妤道谢便走。
刘慕伸手,似想拦她一下。但他的手与她华美的衣袖擦过,眼见女郎玉帛长袖如水般掠过手指,刘慕仓促转身,看罗令妤提裙裾踩溪上石,已经涉水过岸了。刘慕听到后方的疾奔声与一叠的“表妹”唤声,他再回头,便看到陆二郎陆显气喘吁吁地跑出了廊子。
四目一对。
刘慕脸刷地黑了怎么又是这祸害
他转身要走,陆二郎看他要走的方向,怕他要去找罗令妤。陆二郎警醒罗表妹和三弟之间误会仅是误会,但若加上刘慕,假的误会都可能成真的。陆二郎对这位衡阳王警惕十分,完全不愿刘慕和表妹有交情,到最后落得彼此都伤心难过的下场。
陆二郎一声吼“衡阳王”
“公子”
“刘慕”
掉头就走的刘慕被身后的人吼得差点跌到溪水里去,周围郎君女郎都看过来,窃窃私语他是不是和陆二郎吵嘴了。衡阳王火冒三丈地爆了粗“喊个屁”
本就脾气暴躁的少年郎,现在吃了陆二郎的心都有了所以说他厌恶世家世家郎君连他一个皇亲国戚都说喊就喊,压根不惧他发火。整个南国的政治被世家把持,长此以往,能有什么好
衡阳王被陆二郎牵制住的时候,齐三郎齐安找到了陆二郎交代他要找的人。但寻来了人,齐三郎便发现陆二郎不知跑去了哪里。齐安正在人群中找陆二郎,便看到那单面空廊下提着裙裾奔跑的女郎。女郎的身影在花木的掩映下时隐时现,多少岸边的郎君都看到了她齐三郎欢喜地惊呼了一声“罗妹妹”
他的罗妹妹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反正女郎拐过廊子,人就不见了。齐安一愣后,连忙追出去。他之前确实是让陆二郎帮他问罗妹妹的意思,因他分外不好意思与罗妹妹说话。但眼下罗妹妹就在他眼皮下他不自禁地追去找人。
院中作画的青年男女们有的诧异望着他们几人“猫追老鼠”的游戏,有的并没有看到。只有几位名士作画时,猛一抬头,发现原本坐在亭子里让他们画的罗女郎人已经不见了。然名士就是名士,女郎已经不在了,他们仍镇定了一下,继续接着画了。美人在骨不在皮,他们已将罗女郎的倩影记在心中,女郎不在,他们可以更肆意地发挥了众人所见,几位名士的画,开始拐向充满了想象力的方向
众人夸着“先生便是先生,如此奇诡之作,只有先生想得出。”
陆三郎那边,却是刚从舍中走出。
屋前的廊檐下跪着一瑟瑟发抖的侍女,侍女高举着手中托盘,跪在舍外受罚。她自诩美貌,又暗自倾慕陆家三郎。悄悄弄脏了陆三郎的衣袍,跟陆三郎来后舍换衣。不想陆三郎人前冷淡,人后脸黑如盖。她才羞红着脸碰他一个衣角,就被他甩了出去。想跟郎君进舍中服侍郎君的愿望不得,最后只得跪在舍外吹着冷风。
陆昀换了身衣服后,心情仍不太好。他之所以不喜欢这些游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