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殿文武百官跪迎, 山呼万岁,往日司空见惯的场面, 今日却教昌平帝热血沸腾。
他登上玉阶, 落座于龙椅之上,视线顺势往下一掠, 最后落在一身金黄头戴紫金冠的皇太子身上,他眼眸一咪, 欲将一切牢牢掌握的心情更加迫切。
待他重掌权柄, 必将这个逆子连根拔起
昌平帝想起昨日陈王所言, 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勉强收回视线,“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文武百官纷纷起立。
要说上面皇帝的视线, 高煦感觉到了吗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昌平帝并不是一个擅长掩饰情绪的的人,视线有些露骨, 偏高煦敏锐, 那道冰冷的目光从何时开始何时移开他一清二楚。
他非常平静,从自请代天子出征那刻起, 他就知道将与龙椅上的父皇势同水火。
也好, 彻底解决,也免了日后烦扰。
昌平帝与陈王飞速交换一个眼神,高煦尽收眼底,他不动声色, 微微挑唇一笑。
不管这二人有何协议, 都晚了。
短短一息间, 大殿内已暗流汹涌,孙进忠上前一步,尖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他话音一落,陈王立即出列,“启禀父皇,儿臣有本要奏。”
二人昨天已经商议好了,昌平帝立即询问“何事”
“据儿臣所察,大军凯旋已有些时日,但不知因何故,大军回归各自卫所速度缓慢,导致京郊营地至今仍有大批京外军滞留,请父皇下旨,让京外军速速归位。”
陈王还是有些眼光的,先揪住了关键问题。
本来犒赏三军后,大军确实应该快速离去,各自回到自己原本的岗位上的,他们之所以动作缓慢,当然是因为高煦的安排。
现在磨磨蹭蹭留着不走的,都是他的绝对亲信如霍川等人统领的军队,图谋大位需足够的兵力作为最后一道防线,反正鞑靼已一蹶不振,现在北疆的防守完全没问题。
进宫求见皇帝前,陈王特地与英国公商议一番,二人见解相同,认为当务之急是赶紧调离这批大军。
这事儿昌平帝也是知道的,他深以为然,一等陈王说完,就立即颔首。
“”陈王所言甚是。
“陛下”
昌平帝刚张嘴,就被一个人高声打断,他定睛一看,插话的原来的左都御史李伯钦。
皇帝很不悦,若是以往,他必会雷霆大怒,但生平首次逆境,到底让他学会了稍稍忍耐,只冷着脸,问道“李爱卿有本要奏,需暂候一二。”
“非也,请陛下先听臣一言。”
本朝太祖皇帝为防被人蒙蔽耳目,给了言官很大权利,都察院甚至不需要证据,就能直接上本参人。成年累月,导致他们比其他官员胆子都大。
左都御史作为都察院数一数二的人物,李伯钦为人耿直脾气又急,更为其中翘楚,皇帝脸拉下来他不是没看见,不过他依旧照说不误。
“微臣以为,陈王所言差矣,大军按兵部安排归位即可,当务之急另有其事。”
他一口气不歇,立即接着说“因此次燕山大战,朝廷上下全力配合,微臣亦然,谁料无意间,竟发现了当年松堡之役,似乎有些蹊跷。”
“微臣一番细查,果然发现端倪”
李伯钦还有一个身份不为人知,他数年以前,就是东宫心腹,这次领了揭露通敌一事的重任。
他对皇帝的不悦视若不见,一句话,吸引了大殿所有人的注意力。
王瑞珩大惊失色,“李大人,还请速速道来。”
松堡一役,一城军民死伤殆尽,是所有热爱家国者的痛。尤其是王首辅,他常常自责,是不是自己当初有更好的建议,或者粮草等物资送得及时些,就能避开惨剧
毕竟第二批援军,只晚到了些许时候。
虽然京城决定对战局影响真不大,但就是差那么一点点,就铸成巨大的伤痛损失,此事折磨了王瑞珩很长一段时间。
现在告诉他,这惨剧其中有蹊跷
遇上这种事,不要说王瑞珩,任何只要心中无鬼的人,都是极为激愤的,大家紧盯着李伯钦,屏息静待下文。
大殿落针可闻,气氛立即紧绷起来。
陈王瞳仁一缩,当即往皇太子所在的另一边首位瞥去。
刚好撞进一双黝黑的眸子中,高煦面色淡淡,未见喜怒,眸色幽深似海,冷冷盯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移开视线。
陈王脑中警铃大作。
他立觉不好,心念急转之下,立即将视线投向玉阶之上。
陈王欲让皇帝打断李伯钦,可惜后者并没有留意他,昌平帝也被吸引了注意力,正浓眉微蹙看着那边。
他这是心里有点虚。
只因当年北方战役刚刚打响时,皇帝忌惮北方军区太过团结,示意穆怀善等心腹伺机分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