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婉青闻言震惊,能让何嬷嬷称为“侯爷”的, 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她的父亲纪宗庆。
她父亲生前留有信笺给她
蒋金是父亲生前心腹,信任到能将私产相托的地步,若生前有其他要事安排, 一并嘱咐, 并不为奇。
她震惊过后, 心脏狂跳, 下意识扫了炕几上的三样遗物一眼。
几乎是直觉, 纪婉青立即认为,父亲留的信与皇后通敌证据, 两者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她快速收拾收拾炕几, 匆匆出门, 往前殿而去。
许驰虽偶尔伪装太监进宫, 但不可否认, 对方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男人。在后殿召见对方并不合适, 纪婉青便选择前殿一个视野开阔的小花厅。
花厅的隔扇门,以及两侧窗扇, 悉数打开。前殿的太监宫人虽退地远远的, 但依旧能将花厅内情景一目了然。
纪婉青屏退簇拥在身畔的宫人嬷嬷, 独身入内。
许驰也不废话,立即见礼, 并将两封信呈上。
“启禀娘娘, 这是蒋金今日早晨交给属下的, 他说,这是纪侯爷临终亲笔所书,一封是给娘娘,而另一份则是给殿下。”
“据蒋金所言,纪侯爷当时反复嘱咐,这信笺需等五年之后,才能分别交给娘娘与殿下。但蒋金见属下等人,连日来在密室不断翻找,这才提前一年,将信笺取出。”
纪婉青心跳加速,立即伸手将案上信笺接过,定睛一看。
这两封信封皮并不新,看着有几年时间,但保存却极为完好。其中一封写了“婉青吾儿亲启”;而另一封则正式很多,上书“皇太子殿下钧启”。
四年前,纪婉青与高煦并无联系,纪宗庆却各给二人写了一封书信。
她心乱如麻,匆匆返回后殿,屏退诸仆,这才急不迫待将自己那封打开。
匆匆浏览一遍,纪婉青伏案痛哭,“爹爹,我的爹爹”
纪婉青直觉没出错,纪宗庆写给她的那份书信,确实是有关通敌信笺一事的。
当年,楚立嵩眼尖,通敌信笺一落地,他立即发现了。大刀急挥,他同时一个俯身,利落将其抄起,揣进怀里。
很快杀出重围,大军迅速驰援松堡。
这一路上虽然急赶,但打开信笺这功夫还是有的。这么一看,援军被伏击的之谜立解,甚至连松堡被重兵围困数月也有了解释。
原来,竟是大周一方有人通敌,为首者,居然是坤宁宫皇后。
楚立嵩之怒可想而知。
但怒归怒,艰难局面却已形成,他预计此行凶险,未必能全身而退。
他不畏惧战死,却唯恐这信笺就此湮灭,让皇后一党的叛国者逍遥法外。
但问题是,前面是松堡,后面则是再次紧追过来的鞑靼兵,即便现在派心腹携信离开,也很难成功。
楚立嵩心里揣着这事,扶住纪宗庆时,心中一动,立即探手入怀将信笺取出,闪电般塞进对方怀里。
迎着对方疑惑的目光,他也不解释,心念急闪之下,只说了一句,“若连我也战死,恐这回东宫要大伤元气。此时击溃坤宁宫,于东宫于大周,皆极为不利。”
纪宗庆没有机会再问,因为他听完这句话后,就伤重昏阙过去了。
他再次醒来时,楚立嵩已战死,他立即发现这是两封通敌信笺,通敌者分别是皇后以及临江侯。
对于堂兄与堂姐叛国,纪宗庆是极其愤怒的,他甚至来不及为战死的独子伤感太多,就必须强忍伤痛筹谋开来。
他强撑一口气折返京城,惦记妻女是一个原因,而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为了此事。
楚立嵩临终话语之意,他其实很明白。
皇太子固然贤能英明,但终究年轻,他入朝仅仅三年,根基不算牢固。这回军方势力遭遇打击,对东宫影响是巨大的,皇太子很需要一段时间恢复并发展。
这时候的东宫,境况是最艰难的。皇帝十分忌惮太子,才一再抬举皇后母子,用以平衡东宫势力。
四皇子还未长成,坤宁宫暂时无法取代,昌平帝生性多疑,平衡一旦被打破,很容易就引发一连串不可预估的后果。
皇太子未必熬不过来,但不论是楚立嵩,还是纪宗庆,都不想冒这个险。
二人对皇太子很有信心,只要稍稍有一段发展时间,东宫便不可撼动,将立足不败之地。
因此,楚立嵩建议,先将通敌信笺按下,等这段时间过去后,再一举揭露。反正损失已造成,该为此谋取更好的结果。
为此,他甚至愿意暂时蒙受冤屈。
楚立嵩的想法不难懂,但事情到了纪宗庆这里,他想得更多。
他的伤已无法治好了,生命眼看到了尽头。
纪宗庆征战沙场多年,他不畏惧死亡,不过,他却害怕妻女孤苦伶仃,生存艰难。
他只要清醒,就思索这个问题,最终做出一个决定。
他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