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年是世仆, 祖父就是车马房管事,还被老靖北侯发展成暗线。他长大后, 不但顺利接手了祖父的位置,连同暗探工作也一并接了过去。
他位置不低, 对侯府也很熟悉, 一接到这回任务, 就琢磨开了。
纪宗文的近身心腹不少, 但最倚重的, 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个。
这几位和他也有些交情,可惜不深。金大年将几人颠过来倒过去想了一遍,正琢磨着从哪个地方入手时,纪祥就撞上来了。
纪祥是临江侯府的大管事,在纪宗文年幼时, 便伺候在身边, 至今已有三十年。要说头等心腹, 非此人莫属。
方才, 对方回身嘱咐准备车驾时, 金大年心中一动。
从七八年前开始,纪祥每年这个时候, 总要出门一趟。一般半月方归, 车驾要求如出一辙, 以掩人耳目为要, 且此事不得宣扬。
金大年是经手人, 隐瞒谁也瞒不过他。他同时还知道, 七八年前,正是临江侯府姑太太纪皇后,携子开始崛起,正式展开实际行动,欲谋取东宫的时候。
那一年,临江侯身边多名心腹,诸如纪祥等人的家眷,就被悄悄送离开府邸。
说就说是送回原籍乡里去了,不过有一次河南大旱,金大年随口问候一句,对方却似乎并不焦急。
纪祥的原籍老家,正是河南,不过当时他半响才反应过来,答了两句。
结合种种情况,金大年大胆推测,对方的家眷并没有送回河南,或者河南的是幌子,而这每年一次的遮人耳目出行,才是真正探视家人之举。
这是个重大发现,事不宜迟,他立即回屋写下密信,传往承德。
金大年的发现若是真的,就是一个重大突破口。
高煦展开密信一看,当下也不迟疑,召来许驰,吩咐严密监视,必要时可权宜行事。
“属下领命。”徐驰利落应了。
他在大同失了手,好在后面仔细观察之下,穆怀善那边似乎并没有将视线投向东宫,这应是密林混淆视线之举起作用了,许驰松了一口气。
主子也没有太责备他,不过他心下愧疚,正摩拳擦掌,要戴罪立功。接了差事,他立即告退,启程奔往回京城了。
以往纪荣传消息过来,高煦都是先跟妻子商量过后,再做决定的,这是对妻子的尊重。
然而这次事急从权,承德距离京城有一段距离,回去后仍需布置,命令当然越早下越好,因此他当时便吩咐下去。
不过他也不耽搁,等许驰退下,便站了起来,往后院行去。
“殿下做得对。”
对于高煦的决定,纪婉青赞同的,细细看过密信之后,她喜道“金大年推测应不错,这回若能顺藤摸瓜,掌控了纪祥家眷,想必他会开口的。”
忠心耿耿,能为主子舍弃生命者不在少数。而然,若天平的另一边放上的是自己的家人,父母、妻子儿女,还能坚持不动摇的,恐怕就不多了。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纪祥家人或许不知情,但面对一城奋勇保家卫国却惨死的军民,几万援军的全军覆没,当然后者更重要。
况且,他们能有今日的安逸生活,少不了纪祥本人的助纣为虐。
昔日迷雾一点一点被拨开,真相越来越近,夫妻两人心情都不错。
“青儿,你今天身体可舒坦”
说罢正事,高煦也没马上回到前面去,他轻拥着妻子,大手落在她已经鼓起的腰腹上,小心摩挲了下。
纪婉青怀孕已经四个多月了。进入了四月后,胎儿开始高速发育,她腹部已经有明显的凸出。
就像个很小的簸箕倒扣在上面的模样,穿上衣裳不大看得出来,不过触摸或者宽衣后,就比较明显。
她身材基本并无变化,依旧窈窕。几月下来调养得极好,色若春花,渐褪去了青涩,开始绽放,举手投足间,更让人移不开眼睛。
高煦只要有闲暇,总惦记着后院,记挂他的孩儿,更记挂孩儿他娘。
“我很好,孩儿也好。”纪婉青含笑,纤手覆盖在他的大掌上。
高煦正要说话,不想掌下忽传来一阵小小动静,他大喜,“青儿,孩儿又动了”
一贯稳重自持的男子,因为小小胎动难掩兴奋,他神色专注,忙小心摩挲了几下,希望再得到孩子的回应。
孩子不负期盼,果然又动了动。
高煦更高兴了。
纪婉青一直含笑看着,自从第一次胎动起,他便热衷与这个亲子活动,毫不怀疑,他是一个好爹爹。
昔日冷静中隐带防备的皇太子殿下,早悄然远去,如今的高煦,还是一个好夫君。
她含笑,美眸弯弯带一丝甜意,“今儿他一直懒得动弹,看爹爹回来了,才高兴呢。”
高煦笑意更深,又等了许久,见孩子确实暂安静了,他才依依不舍往前面去了。
“娘娘,殿下是个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