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玉到御马监的时间不长,对这位老人的感情远没有陈白彦和小胖来的深。只是面对着临别的屈瑞,就连程玉心底也生出无限的伤怀。
“够了,足够了”屈瑞闭着眼睛,嘴角挂起笑意。
本以为他的结局,不过是像别的御龙使一样,悄无声息地死在阴暗的角落里,没想到在这最后一刻,还有人能为他伤心。
怀里的人没了声息,陈白彦的泪水汹涌而至,他跪在那里,无声地流着泪。
屈总管
这个十三岁的少年第一次迎来人生的生离死别,然
而他并不知道,在他今后的人生里,还要面对更多的生死与离别。现在的他,只是抹干净了眼泪,问沈独“御龙使是什么”
“御龙使,皇帝身边的一支暗卫,他们没有身份,没有感情,把各地搜罗的孤儿从小就进行培养,经受残酷的训练,百里挑一,只有活下来的那个人才能脱颖而出。屈瑞就是其中之一,怎么,你很感兴趣”
陈白彦摇头“求你教我武功。”
他还记得屈总管说“都是假的”的时候,眼睛里只有空茫的无奈,他突然深刻地体会到摆布二字对普通人的残忍。
或许屈总管像他一样,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只不过没人管的屈总管被带进了皇宫成为了暗夜里的杀手,而他在饿死之际却有屈总管的善心收留。
如果没有多年前街头那个老人递出的馒头,说不定他的人生,也是同样的际遇。
屈总管一定是不忍心他们走上自己的老路,才会收留他们的。
他明明,就是个老好人。
“我也学,我也学。”小胖也忙不迭凑了过来。
沈独杵着下巴问“学武做什么,找我报仇”
“不,我只是想让自己再面对同样的困境时,不会无能为力。” 他不恨沈独,因为这是屈总管的选择,暗卫的忠诚让他无法背叛自己的主人,所以只能死在沈独手里。
“可以,不过你们要帮我办一件事。”沈独看了一眼两人,话里落下了程玉,程玉也识趣地没有吭声。
屈瑞的死很快就传回了宫里,赵敬光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嘴角拉成一个平缓的弧度。
“死了”
“是,是被十三自己的柳叶刀刺中的。”
十三是屈瑞的代号,也是他真正的名字。
赵敬光一抬手,身后低垂着脑袋的太监立即上前将茶盏递到他手边,又小心翼翼地退了回去。
“谁做的”
“听说是有人夜袭,伤了御马监的几个人,十三为了保护他们失手被杀。屋内有打斗的痕迹,那人从屋顶上潜入,从十三的正面将柳叶刀刺入心口,武功十分了得。”
也就是说,还不知道是谁做的。
“沈独有什么动静吗”赵敬光没有怀疑到沈独身上,毕竟,当年断他琵琶骨的时候他就在一旁看着。
“没有,属下怀疑过沈独,但他一直待在御马监,没有和任何人联系过。”黑衣人道。
赵敬光眉毛往下一耷“这么说,你什么都没查到,朕要你何用。”
他的语气平缓,但黑衣人从中听到了浓浓的不悦,绷紧了身子,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惧意“属下无能,请主人责罚。”
“咔”一声轻响,是茶盏落在桌子上的声音,黑衣人的心也跟着一顿。
赵敬光想起了孟家,那老家伙可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他儿子吃了那么大的亏,他难道会一声不吭
“查查孟家,保不齐是那老小子动的手。”
“是。”黑衣人退了出去。
侍立的太监也在赵敬光的示意下退了下去,一时间,书房里只剩下孤独的帝王。
赵敬光走到了墙上挂着的一副海晏河清图面前,这是历代帝王的习惯,在书房挂一副海晏河清图,以策帝王勤政爱民,治国严谨,以望国家四海升平,国无幸民。
赵敬光挂的这一副目光落在画面上,里面绵延的山川高耸入云,海波浪涛汹涌,处处透着一股凶悍之气,全无沧海波平,时和岁丰的太平景象。
然而赵敬光却十分满意,因为这是他亲手画的,他亲自拿到的江山。
原本的那一幅图,在他登位的前夜,被他烧了个一干二净。
“父皇啊父皇,你留下的那些个老东西,我会一个个铲除干净。”赵敬光志得意满,一种手握天下的自豪和畅快充斥着他的内心,对着这幅画,突然按捺不住说话的欲望,“你贬斥我狼子野心,不堪大任,可你睁开眼好好看看,这万里江山,现在就属于我”
“而你看好的那些儿子,一个个被我踩进泥地里,翻不了身。哦,还有你最喜欢的二皇子,他坟头草也快和你一样高了吧,你不是喜欢他侍奉身旁吗,儿臣送他与你团聚,也算略尽孝心。”
“你把那东西藏得严严实实,让儿臣找了这么多年,你看,儿臣头发都愁白了,不过也没关系,等儿臣
把该杀的人都杀了,找不到也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