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世博的送礼哲学说来也没错, 最起码现代社会就是这么干的,不管是看病人也好, 恭贺喜事也罢,直接给钱,利索干净不说, 还能帮对方宽松一下经济问题。可这个哲学在这个时代却不怎么样,虽然也不乏这样的坊市,却容易给人一种太粗糙上不得台面的感觉。所以喽,最终在询问了焦大之后, 焦裕丰还是用了更能凸显心意的方式,一套核桃木的家具,两张山羊皮, 作为升迁的贺礼,送到了侯县尉在隔壁县的新宅里。
“那皮子倒是好说,做衣裳总能用上,可是那家具爹啊,这年头不是都讲究定做的嘛,这送上门能用?”
焦世博总觉得自家爹这东西送的有些奇怪, 换成现代, 人家升官搬家,你这送人家一个沙发,送件大衣什么的,这能看?人家不得以为你是神经病啊。可这样的顾忌问到焦裕丰头上,却换来了老爹的嗤笑,
“怎么不能用?官衙全国都基本统一,分的院子自然也都是差不离的架构,这家具还能做出花来?放心,保证什么屋子都能放的进去。”
“等等,官衙?他这是住在公房里?”
“可不是,这说起来,古代的官员福利真心不错,不管是到哪里当官,都有大院子能让你安置一家老小,还是那种带着小花园的,基本拎包就能住,多妥帖,说实话,我这送去的,说放进去,那都是高抬我自己了,就咱们那木料,能和那些鸡翅木之流比?估计也就是锦上添花看着好看而已,都未必能用到场面上,毕竟这一任任的官员流转下来,留下的好东西还是不少的,再不济也能凑够一个正房,足够让他撑场面的。”
话说到这里,其实焦裕丰自己心里多少也是有点不得劲的,自己档次还是低了啊,这送进去受不受重视,他自己能没点数?这不能成为别人炫耀的礼物,他心里能没点失落感?即使等级不同,那也是要脸的。
当爹的在为脸的问题纠结,那边焦世博关注的却更多在古代官员福利的问题上,即使他读书不算少,可有些事儿,并不是看书就能明白的,只有深入其中才能品出味道来。
“哦,你这么说我明白了,大概就是像如今这侯县尉这样,上任了,有人送了东西来了,等着要走了,轻便的带走,笨重的留下,如此一个个官员过去,累积的东西,已经足够将这个属于县尉的宅子撑起个模样了,是这个意思吧。”
“就是这个意思,除了有些实在年份长的,朽了的,或是款式实在难看的,一般二般的都未必用的上您的我送去的,所以啊,这家具,更多是属于一种心意,甚至对于侯县尉来说,只要看着送礼恭贺的人够多,场面热闹,瞧着人脉不少,让他这上任不至于太过冷清,被人比了下去,他都不会在意你送的是什么东西。”
说起这个,焦裕丰眼神微微一眯,不自觉的想到了那日在那宅子附近看到的人,好几个就那么围笼着,既不上前,也不走远,连着闲话都没有一句的模样,即使他再没眼色也能感觉到冷意,那官侯县尉恐怕未必当的顺当。可不管是不是顺当,好歹如今侯县尉也算是官了,这一步跨了过去,提升的不仅仅是他自己的档次,还有合家,合族的档次,想来即使再艰难,侯县尉也不会妥协。
“若是这样,爹啊,那你们这些日子这寻摸了半响,算是白折腾了?都不能让他日日看在眼里,那还能有用?”
“这怎么能算是白折腾?好歹也算是在那衙门露过脸了,混了个面熟,顺带也是让侯捕头离了京城,不至于将咱们给忘了,从这个角度说,这礼是半点没浪费。即使不日日看着,收下了就是收下了,若是将来咱们有事儿求上门,这就是人情。”
别人的事儿终究不如自家儿子重要,焦裕丰这边还想多寻思寻思那隔壁县的县衙
格局什么的,这里儿子一有问题,立马就将侯县尉什么的全放到了脑后,只顾着给儿子上课了。家里没有女人就是这一点不好啊,这送礼什么的,都要靠着他们父子自己操持,连着孩子这里教导也要他这个自己还半通不通的来说明,这真不是一般的费神。
焦裕丰觉得费神?人焦世博还觉得接受困难呢,如今他也是发现了,许是如今焦裕丰不断地和人接触的关系,许是接触的人的档次相对比较有针对性的关系,如今的老爹已经不再是往日刚来时候的模样,身上已经多了不少属于这个时代的特征,也多了几分心思和功利,若是细想,这讲究弯弯绕绕的劲头,好像和焦大,和金管家之流,有了一丝类似。
果然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这老话还是不错的,往日这复杂心思,焦裕丰可弄不明白,如今都给他上课了,这变化大的,他都快有些认不得了。只是他更知道的是,在这些改变中,他的老爹更多是为了能更好的适应这个时代,是为了能更好的保护他这个儿子,所以对爹这些变化,焦世博基本都视而不见,可在怎么当不知道,心里也能没半点想法。
这不是,听了焦裕丰这么一通,他忍不住还是嘟囔了一句
“合着你这花费了这么些脑细胞,为的就是这个?你还担心什么?咱们不是还有大爷爷?不是还有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