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彼此分开三年后,纪荷第一次的我爱你。
她嘴里,这三个字惜字如金。
两人性情迥异。
江倾能时时刻刻不分场合表达我爱你,可纪荷不会。
她的爱意从来都是战战兢兢、有所保留、考虑得失,她贫瘠,因而慎重。
“从我们认识以来,你是一位大少爷,我只是你家保姆的女儿,没奢想过你,可你一直对我很好”纪荷缓慢的说着,一瞬不瞬凝着他无声严肃的脸庞。
“江倾,我明哲保身没有不对,别怪我。你或许要说,我不够爱你。对啊,我也觉得不够爱你,可我把我有限的关于爱情的情感全部给了你,觉得这辈子都不会再爱。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应该是一位不婚族,你打乱了我的计划。现在,我四面八方的都是你,你的一举一动,好的坏的全部影响我”
“纪荷”江倾眸光一乱,双手扣住她肩,俯首仔细凝她,“你怎么了”
纪荷试着挣开他,然而,显而易见的徒劳。
干脆放弃挣扎。
夜空又飘下雨点,稀稀疏疏、漫不经心看着这场景。
江倾猛将她揉入怀中。
胸膛宽阔,仿佛遮挡了全部风雨,纪荷只感受到他心跳声和热烫的体温。
除此之外,雨点似乎暂停。
然而她眼睛看出去的角度,街面的灰尘迅速被雨珠滚成球,一颗颗激烈从上坡滚下。
这座城,布满灰色与鲜血。
人畜同命。一文不值。
“不管发生什么,你永远有明哲保身余地”他声音歉疚,情感却挣扎,由着胸膛激烈的起伏曲线释放出来。
纪荷伤痛的闭上眼,唇瓣发抖,反复几次都组织不了语言,最后只能断断续续,“你没有骗我吧”
在此之前,纪荷认为和这男人之间再无嫌隙。
他生命鲜活的活下来,对她而言是天大恩赐,还有什么会动摇到对他的无限爱意和信任呢
可今晚动摇了,天崩地裂般,痛不欲生。
“你千万不要骗我不要再骗我”纪荷哽咽,“再一次走向你,我用完了余生的勇气和诚意过程艰难不要让我失望”
“你到底怎么了”江倾的表情扭曲,恨不得在街头撕开她的身体,看看那颗心跳动的方向,又是走向哪个偏激的角落。
像他“死而复生”的三个月前,她走向的那条万劫不复之路
以为祛了疤痕他就不知道
江倾觉得此时就好像受着凌迟,仍然强颜欢笑,宽慰她,不住安抚着掌下柔弱无骨的背,“别怕,我让你失望又怎样你仍然可以离开。我说过,不一定非要得到你,之前,我这个前夫不是当得挺好纪荷,不要小瞧我,就是现在,你觉得我烦、又让你伤心了,我马上就能走。”
他说着,将她放出自己的怀抱。
雨越下越密,旁边摊子收了起来。
灰蒙蒙异国街头,只有两个人在挣扎。
江倾往后退,他原本站的就是下坡,这一退,视线开始和她齐平。
纪荷静静看着他,看他离自己越来越远,接着,他眼神似绝望,嘴角却轻轻一提笑了一下,在她的无动于衷中,转过身,影子在地表拉的修长与孤独。
就这么一言不发的走远。
走到街角那个十字路口,昏黄灯光目送,他背影虽然弯着,但一瞬间就能让人感受到决然毅然。
他不是开玩笑。
纪荷嘴角扯了一下,眼底光死灰复燃,她其实早就了解这个男人,从十六岁相遇,他就是说一不二。
从来只有迫不得已,但没有欺骗。
忽然觉得那段距离不算太远。
纪荷唇瓣一动,低哑了声“回来”
他等待过红绿灯的僵硬背影,猛然苏醒,从转身到冲来凶悍抱住她、抬起她腿弯在异国雨夜街头狂喜的吻她,只在眨眼之间。
激动的唇瓣,不知他的还是自己的,贴合在一起辗转、热息相交,分开时,不知何年何月。
纪荷低头,他将她举得高高的,居高临下望进他眼底。
这男人眉眼间仍是傲,又啄上来的唇仿佛在说,没的回头了纪荷,最后一次了,没的回头。
眼眶倏地就发涩,接着泪水汹涌。
江倾尝到了咸涩,贴上来的唇变成轻哄,像国内那夜的暴雨,他像英雄一样出现,载走她和念念在公交站台下狼狈的躯体,同时掳走她的心。
纪荷搂紧他脖颈,将自己一侧脸颊深深靠进他肩头,滚烫热泪肆无忌惮的顶着他颈窝流,多次难言,想告诉他自己这三年的苦闷与艰辛,到了唇畔,滚了几滚,又全部烟消云散。
只剩哽咽,与明目张胆泪水。
让他心疼,让他难过。
“是乔景良吗”他轻喃问。
纪荷躲不过他的聪明,老实的一点头,抽泣,“他是我爸爸”确认,“亲爸爸”
只有亲爸才会散尽私产给她做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