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
俞毅行笑道“是她自己提出来的,上完一天小学,回来就要学数学了。”
隔着电话,老太太没有端着她的表情,老脸一紧,嘴上夸道“这样啊,我帮你问问,俞荣儿这样的孩子可得好好教育,天资聪颖,无论学什么都能学出成绩来,你可不能拘着她,让她自由发展。”
只是孩子学数学了,花在外文上的精力还多吗
俞毅行啼笑皆非许诺,“嗯。”不忘谦虚替老幺,“教授过誉了。”
之后再感谢,两人结束了通话。
申城师范大学职工宿舍,揣着忍痛割爱的心情,老太太换上外出的衣物,向隔壁楼走去。
“哐哐哐”毫不含糊地敲响久不迎客的门。
里面没有动静。
老太太不急不躁,继续敲,“哐哐哐”
大概四五分钟久,敲到隔壁教授中途探头,和老太太打招呼,闲聊了两三句,沉寂大门这才缓缓打开。
“都说了,家里没人家里没人,还敲门。”身材佝偻的老头子开门,身上一件破背心,胡子乱糟糟的,若不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别说教授了,捡破烂的都有人信。
老太太一脸嫌恶,“你多久没收拾了。
“家里要是没人,你是鬼呀。”
对方卡在门口没邀请她进去,老太太也就泰然自若站在门口怼他。
糟老头子柏利仁,虽是申城师范大学数学系教授,却一天的课也没上过,十几年来都是学校养着的。
抬头一看是包金芸,左脚往后撤一步,转身一瘸一拐往室内走去。
腿是当年大革命时期落下的病根,如今天气预报都没有他腿预料得准。
老太太将门缝推大,走进屋内。
“找我干什么”糟老头子走到灯挂椅前,自顾自坐下。
和传统红木灯挂椅不配的是,他的前面摆着一个大大的黑板,或者说,家里四面墙三面墙都是黑板,余下的一面墙立着整墙书架。
整个屋子家具少得可怜。
墙上是密密麻麻叫人看不懂的符号。
老太太露出一个笑容,语气略带哄骗,“一个增加额外收益的工作,做不做”
“不做。”糟老头子所有目光都在黑板上了。
他看黑板上深奥数理时,老太太看他脊背也没那么伛偻了。
老太太扫视这清贫的房子,内心叹口气,最后望向糟老头子,“柏利仁,我这辈子就求你这一件事。”即便不说求,他欠她一个人情,只要她认真了,他一定会同意的。
糟老头子身姿绷紧,略带警惕地说“什么事”
薄唇上皱皱巴巴的沟壑,很老很可怜的样子。
老太太微昂头,“我学生想学数学,你教她。”
想到俞荣儿学习时心无旁骛的神情,以及令人惊叹的学习天赋,老太太内心无比骄傲。
糟老头子脸臭臭的,好一会才点头。
糟老头子不情愿,老太太更不情愿呢,嘴上说道“你以为我想让你教要不是她想学,我还真舍不得呢”
若是按原计划稳态发展,俞荣儿做外交官、翻译家什么的简直手到擒来。
老太太对此坚信不疑。
包金芸很少这么夸人。
柏利仁仅仅转动眸子,凝视她。
又尖又瘦的下巴让他更显清癯。
“这是同意了同意了我就跟她爸爸说了。”老太太快语道,故意不去满足糟老头子好奇心。
“教多久”糟老头子拾起椅子扶手上的粉笔,他右手拇指食指因为多年执粉笔已经磨出茧,也变了色。
他再次看向墙上的粉笔字。
“教到你不想教为止。”老太太脸上显现意味不明的笑容。
糟老头子这会转头了,望向老太太。
老太太矜持地笑笑,接下来说的话却是格外隆重
“拿出你的毕生绝学招待吧。”
别让它真的绝了。
她的眼底刻着坚毅。
糟老头子没说话,眼珠子滑到下方,看向他的腿。
一双因为知识被毁的腿。
两腿不由自主颤了一下,苍老松弛肌肤的手反射性抓牢椅子扶手,椅子上的老人猛地吸气,凝滞,又忽地吐出。
老太太静悄悄,等着糟老头子的决定。
好久,椅子上的老人抬手,摆手,老态龙钟的声音,“我欠你的,知道了,你走吧。”
嘴角两边纹路加深,老太太露出笑容,但眼底含着心疼,终是开口劝道“这么多年了,有什么过不去的,拿出点文化人的架势来。”她不想老生常谈的。
摇摇头,扔下一句,“等你收拾好了来找我,我屋子里有电话,你和学生家长交流一下。”
老太太走出去,关上门。
走出职工楼的那一刻,阳光打在老太太眼皮上,老人家心脏一颤
几分钟前,她将一位成长中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