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都是白茫茫的雾气,只依稀看到几层金色的轻纱薄缦,轻纱后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
陈唐唐暗念几句“阿弥陀佛”,这才掀开轻纱走了进去。
可她还没走几步,里面的人却突然道“把鞋脱了,别把地弄脏了。”
陈唐唐只得除去芒鞋,双手举着篮子挡在脸前,小心翼翼探足向前。
待掀开最后一层轻纱,眼前的一切景象才骤然清晰起来。
一方白玉垒成的浴池,三个纯金打造的羊头、虎头、鹿头分别从嘴朝池子里源源不断流淌着热水,浴池上热气弥漫,浴室里则飘散着酒香、花香和香料杂糅在一起的香气。不知道是屋子里太热,还是香气太过迷人,只让身处其中的人头脑迷蒙,只想放松身体永远躺在这里。
陈唐唐定了定心神,才看向身处浴池内的三个男人。
虎头、羊头、鹿头之下各有一位郎君浸泡在水中,形貌虽不同,却都一样风姿卓越,俊逸神飞。
虎头下的那位郎君剑眉星目,身材矫健,肩宽腰细,只见他猿臂舒展,大手拎着一个小巧的银质酒壶,玫瑰色的酒液从壶嘴中流淌出一道细流,正落入他张大的嘴中,嫣红酒液间或溅上他坚毅的下巴,与水珠融为一体,顺着他蜜色的脖颈流淌,沿着他肌肉凌厉的线条慢慢落进水池中,他全身上下撒发着蓬勃的欲望,直熏得人面红耳赤。
陈唐唐移开视线,又朝羊头下那位望去,那人肌肤雪白,乌发似檀,他双臂搭在池边,头枕在胳膊上,正对着她的是脊柱处微微凹陷后背,湿漉漉的头发在上面蜿蜒曲折,一只修长的手将那头长发绾起,后背竟显露出一头银白色的龙,那龙盘旋在他的背部,唯有龙尾扫在他凸起的臀上,这头冷龙映着他的肌肤越发冷白如雪,可只让人举得此人气质半是凛然傲雪,半是风月无边。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啊
陈唐唐慌张移开视线,却正对上一双阴沉的眸子,眸子的主人正坐在鹿头下方的水中,明明是在泡澡,可他身上偏偏还穿了件白色的亵衣,亵衣的领子板板正正,丝毫不乱,然而那白色的亵衣已经近乎透明,状似禁欲,却是十足勾引,更要命的是他的神情竟无比严肃认真。
“你”那人的声音低沉,“放下篮子,露出脸来。”
正在饮酒的郎君诧异道“怎么了”
他星目一扫,也凝在了陈唐唐身上,剑眉微微上挑。
陈唐唐心里紧张,面上却一派平静。
“怎么还不放下是吗”阴沉又禁欲的男人似乎跟她对上了。
后背纹着银龙的男人慢慢转过头,他眸光清冷,样貌清绝,像是窗前的霜色与月色,井沿边的白梅与白雪。
“有何问题”清冷的声音慢悠悠响起。
原来他是那道声音的主人。
被三个洗澡的男人虎视眈眈着,陈唐唐无奈,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她的手掌捏紧篮子,又缓缓松开,双手慢慢放下。
陈唐唐的睫毛安安静静低垂着,白腻的脚趾在冰冷的白玉台上蜷缩了一下。
浴池内陷入诡异的沉默。
陈唐唐想要偷偷抬眼,又怕泄露了什么,只有睫毛犹豫地呼扇了几下。
喝酒的郎君突然爆发出剧烈的咳嗽声,似乎被酒水呛到了。
阴冷低沉的男声响起“你就不能不喝吗非得要将酒带进池子里”
那人满不在乎地抹抹嘴“你怎么不说他呢有他在池子里的水凉的更快了。”
这时,拨弄水花的声音响起,陈唐唐的脚背一热,随即又凉了。
她看向自己的脚背,上面被人泼上一抔水,晶莹的水珠在肌肤上滚动。
“看着我。”
陈唐唐平静地抬起头。
原本在鹿头下的那个郎君眼下正在她脚旁的水池边,他仰头望着她,神色不满又阴沉“你竟然是个和尚,是新来的仆人吗我之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陈唐唐“嗯嗯”两声。
他依旧打量她“你怎么不说话,难不成是个哑巴”
陈唐唐摇头,轻声道“不是。”
“我去”喝酒的男人不知道因为什么,突然激动的脸色通红,一头扎进了水池里。
羊头下的郎君淡淡道“需要我帮你冷静冷静吗”
显得阴沉禁欲的郎君依旧盯着陈唐唐问“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他为什么一直盯着贫僧是察觉到什么异状了吗
不对,如果他察觉到什么应该早就将贫僧按下了,毕竟,眼下贫僧才是深入狼窝的那个。
陈唐唐谨慎地挑选言辞,慢慢道“知道。”
“说。”
“是国师。”
“国师你就用一个称谓将我们三个都概括了吗”沉浸池水中的男人突然跳了出来,他粗鲁地搓了几下脸颊,便大摇大摆地朝她走了过来。
陈唐唐根本不敢去看。
潇洒硬朗的男人站在她身后,低头在她的后脖颈处轻轻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