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紫清山,既然自己找死,就不要怪她下手狠辣
回到府中,罗明铺纸在案,他掌都察院,为天子耳目,网络无数暗探,白园的手段不如何高明,轻易被他抓住了尾巴,查出实情。
他帮白寄霜扫除了痕迹,有心让她别掺和这事,可再一想自己师姐的脾气,这一封信要是送出去,白寄霜不气得和他绝交就不是他师姐了。
罗明叹了口气,窗外海棠开得正盛,热烈浓艳,他将刚才打好的腹稿通通吞了回去,低首在纸上落下一行行苍劲有力的字。
只字不提如今越演越烈的变法博弈之事,只询问她近况,说一些有趣之事。
他更没有提到,这一封信后许久他都不会再与长林郡那边联系。
朝上斗争激烈,他不愿将师姐牵累其中,身处官场十数载,他见过太多的龌龊手段。
“天地人伦,阴阳有序,不过是各司其职,男尊女卑,卑却不贱,张大人说那样的话,可还记得我等为人子,母亲生我养我”
勤政殿中,文武百官分占两侧,身姿挺拔的青年官员紫袍玉带,不见厉色,却使不远处站着的那人面露窘然,脸色通红。
“我微臣不是这个意思,”这位张大人向九重玉阶上的帝王拱手一礼,又看向罗明,急急道“罗大人何必曲解在下的意思,阴阳有序,人伦之理,在下自然知晓,也并未鄙夷女子,不过是想希望罗大人能道明缘由,好说服我等。”
他想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又或子女孝道来争论,岂料罗明并不给他这个机会,干脆利落地认了错,“那便是在下误会张大人了,在此致歉。”
“”张大人憋屈地大方原谅了他,刚准备开口,又被罗明抢去先机,“天下万民皆是陛下子女,溺毙女婴,便是杀害陛下子女,如何不能治罪”
张大人心知肚明真正的原因绝不是这个,却还得捏着鼻子投下赞同票。
罗明笑微微看了一圈,才道出真正原因人口。
古代生产力有限,人口受限,并不稠密,也难增长,若遇战事,更是需要数年方能缓过劲来。
韩非子记载“产男则相贺,产女则杀之”。女婴一出生,便面临生死危机,太多女婴甫离母腹,便入鬼门。
然而人口繁衍靠的是女子,性别比例失调,许多男子无法娶到妻子,人口难以增长。罗明粗略统计了每年各地被溺死的女婴,做了一个推演,如此多的女婴代之后后代数目。
御座之上,皇帝身躯前倾,人口对一个皇帝的吸引力是惊人的。
罗明顺势提出有关女子的一系列新律法立女户、和离、寡妇再嫁、妻妾,凡是他能想到的都提了出来。
朝上又是一番激烈争论。
这已经是罗明提出且被采纳的第二十条新律了,若任由他如此下去,势头难挡。不管是为了打击他的气焰,还是觉得此一系列新律不合礼法,连许多中立派都提出了反对。
但也许是人口对皇帝的吸引力太高,又或者是皇帝本就支持罗明,七日后,关于女子这一方面的新律新鲜出炉。
若有溺杀婴儿者,比照祖父母、父母故意杀害子孙罪,仗七十,徙一年半。
若父母双亡,无兄弟者,允立女户。
又有允许寡妇再嫁的律法,另外,对各阶官员纳妾数目进行严格规定。
新律一经布告,引起轩然大波,除了溺杀女婴及官员纳妾这两条外,其余几条无疑是对世俗礼法的挑战。
哪怕罗明事先抛出了为社稷好的理由,还是有士人激昂陈词,痛斥罗明为昏官,皇帝为昏君。
长林郡,白寄霜捏着下人抄写来的新律,蹙眉久久不言。
裴雅儿在一旁轻声道“老师不欢喜吗”这几条,都对女子大大有利。
白寄霜将新律放下,语气平淡“太快了。”
裴雅儿默然,不错,太快了,数千年的礼教,不该如此急切地去挑衅,否则容易适得其反。
可她们又不能说罗明是错的,他这般做也有他的道理,一味的潜移默化,真正起到效果将是数百年之后,此时激进一些,有皇权庇佑,正可打开一道缺口。
数日后,御书房,罗明汇报完事情后垂首而立,皇帝扫一眼他恭敬的面容,淡声道“你那个师姐,白驹元的女儿,皇后想要见见。”
罗明一怔,随即道“那是家姐的荣幸,微臣会告知家姐,让她好生准备。”
皇帝点点头,“嗯,等她来到京都,皇后会宣她入宫。”
“是。”
作者有话要说 据说重男轻女、男尊女卑传统源于儒家成立之前,早在诗经小雅就有对男婴为璋、女婴为瓦的等级区分,女婴一经降生就因其性别而低贱,性别就此成为划分、决定人尊贵卑贱的一个基本尺度。
古代溺毙女婴的现象十分严重,韩非子记载,“产男则相贺,产女则杀之”。可以说中原自古以来就有溺女婴传统。女婴呱呱坠地,不论性情,不辨体貌,只要父母默认不留,接生婆便用盆打水,将婴儿按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