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当了原史家的旁支,他自己的宗祠里供奉的依旧是他史家的祖先。只不过各自祭祠,共同的祖先享受到两份香火,于共同祖先也没有害处。
道德经云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表弟本是大器,但是被糟心的后母、弟弟和见利忘义的族人所装满,只有将那些垃圾清空,表弟才重新为大器,更好地为皇上所用。
对朝廷来说,史家是大族,借着表弟的名头,逃脱赋税,仗势欺人,表弟不知也管不过来。倘若表弟分宗为旁些远房亲戚都成丁口,地方官员让他们如数缴纳丁银田赋,他们也不能抬出表弟来避税。
史鼐才多大本事和德行,给他袭个轻车都尉,一年也不过一百多两银子,可是他没有本事,没有官爵,那些唯利是图的族人能借轻车都尉的名头能压得住谁下头官员做事也就方便多了。
表弟要分宗出去,那些族人无势可仗也不能怪表弟,只能怪他们自己曾经做的事,也只能怪二表弟逼得他走投无路。”
贾赦百无禁忌说着这大白话,让在场的内阁大臣都不禁眼皮子直跳,暗道好一个贾恩侯,这才是挖人家的根子的计策呀这些道理在朝中不可明说直说,你贾恩侯倒好,什么都掀开来说。
皇帝看了看一旁不说话的轩辕起,哼了一声“贾恩侯,你恐怕是想不出来这样的办法吧。”
“皇上怎么小看微臣呢”
皇帝抿了抿嘴,才道“史鼏,你当真不要保龄侯嫡支的地位”
史鼏道“微臣要不起。微臣不管史家那些家产到底是怎么没了的。微臣从山野之地回京来,把微臣论斤卖了也还不起史鼐朝户部借的银子。微臣不是故意要丢人,要有别的路,谁愿意家丑外扬”
皇帝又问在场几位大臣的意见,礼部尚书徐钊道“史家老太君为继母不慈,有违妇德。既无血缘之亲,也无教养之恩,史侯不必奉养她。老家老太君和史鼐为夺爵位无所不用其及,厚颜无耻。”
吏部尚书杨时行道“皇上,既然分了宗后,共同祖先仍然能受到所有后人的香火,那也无妨。树大有分叉,分宗之事自古皆然,不是什么稀奇事。史侯确实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依他二十年的战功给他重新封爵,而不袭保龄侯之爵,正是朝廷惜才保全之心。”
皇帝才点了点头“那你们就拟个章程,令史鼐重新袭爵,减去史鼏的功劳,看他能袭个什么爵。”
徐钊道“轻车都尉的爵位高了。依微臣之见,袭个七品恩骑尉都够了。”
科举文臣和勋贵本来是两种人家,因为科举不能世袭,阁臣、状元的身份都不能传给儿子,他们本就对无才能的勋贵袭爵有一种微妙的看法。
徐钊知道史鼐是彻底失势。他与忠靖侯史鼎的关系也不怎么样,借此打压他,他也不会有什么压力。
之后内阁拟好了章程,就以史鼏让祖爵之名,免去史鼏“保龄侯”的爵位,让史鼐袭了保龄侯留下的爵位,降等为七品恩骑尉。
但是圣旨中对史家老太君几桩罪的大为训斥,剥夺其诰封,史鼏不必尊其为母。令七品恩骑尉一家带着老母柳氏七日内搬出敕造府邸,包括原宗祠牌位都一并迁出去。
史家族人聚会时,史鼏正式宣布自己是分宗出去的旁支,以后都不在一个祠堂祭祀了,他的祠堂里只有他的生母牌位,将来继母死了,也不会供奉。
史鼐和族人知道他官位尚在,强力挽留,可是史鼏绝不回头。他没有从原保龄侯那继承一分家财,没有继承爵位,干干净净地离开。
他不是争夺族权,而是独自离开,所以不需要拉拢族老的支持。他们将他除族又怎么样,本来就分宗了,不进他们的祠堂了。
十二月初一大朝会,已经独立成一宗的史鼏累二十年战功被封为“二等忠勇侯”。
原来收回封存的“敕造保龄侯府”改变“敕造忠勇侯府”,史鼏一家赶在腊八之前搬进侯府去了。祠堂里新重摆上他们请匠人做好的祖先牌位,但是从前旁支族人的先祖,他就不必供着了,只供着自己这一支的先祖。
他们没有产业,又只有大小四个主子,原来的小厮丫鬟也暂时够用了。
有本事在,靠山够硬,大不了一切从头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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