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米的高度,他已经很不舒服了,再加上突如其来的异响,他很难保持镇定。
丁洛下意识的抓住了他的手,轻拍着“没事没事,它除了绕中心公转,还要绕着自己的轴自转,出声是正常的,你别总想着,看看风景,挺好看的。”
她觉得自己在欺负郁晏。
恐高的人是很没有安全感的。
尤其是在这种退也退不得的高空,只能忍耐,忍到座舱转下去。
这中间的时间,哪怕是天王老子也得一分一秒的挨。
郁晏缓缓放松下来。
他手心一转,反握住丁洛的手指。
丁洛一怔,想抽却又没有用力。
或许郁晏现在需要人鼓励呢。
“你知道我为什么恐高吗”
丁洛抬眼,缓缓摇头。
郁晏望着深沉的夜色,微出神。
他的轮廓隐约呈在对面的玻璃上,仿佛有两个郁晏在彼此相望,一真一假,一虚一实。
“四五岁的时候,我妈大概终于知道,留着我也不能让我爸回心转意,她是彻底被我爸给抛弃了,所以她决定把我也给扔了,换个地方,换个身份,找个新男人,重新过生活。”
郁晏的眼睑抖了一下,丁洛下意识抓紧了他。
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心脏一阵难以忍受的恸痛。
郁晏继续道“她带我去坐摩天轮,不过不是我们以前坐的那个,比那个老旧,支撑的钢筋都生锈了,玻璃上到处都是裂纹,地面的砖缝里长出杂草,没人清理。
那个很便宜,她没有什么钱。我虽然有点怕,但毕竟第一次去这种地方玩,我舍不得害怕。
后来她交了钱,我跑上去的时候,她没上来。
大门关上了,摩天轮也升上去了。
我趴在窗口,敲着窗户,在里面喊她。
摩天轮越升越高,我的声音大概也越来越小。
工作人员虽然觉得奇怪,但那地方实在太冷清了,也没什么油水,他懒得管。
升到最高处的时候,我努力伸着头,看她。
窗户裂了个大口子,我把头探了出去,看到地面的一瞬间,我觉得太高了,太可怕了。
长大后再想,其实那个摩天轮一点也不高,大概是因为太小了,所以留下了错误的认知。
生锈的钢筋和轴承嘎吱嘎吱响,像混乱的施工队里的声音。
我在上面跟她摆手,她也在底下跟我摆手。
我跟她说好高,她没有听到,趁工作人员不注意,她转身就跑。
跑的特别快,我第一次见她可以跑的那么快。
好像热烈的,奔向新生活的少女。
好像要努力的,跑出无休止的操蛋的生活。
我挺敏感的,似乎一瞬间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那个工作人员回过神来去追她了,我在摩天轮里呆着,下面没有一个人。
没有人操作,摩天轮就不会停,门也不会自动开。
它一圈一圈的转着,我一遍遍体会着由高到低再由低到高的恐惧。
从那时开始,我很讨厌高处,也讨厌命运不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
他紧紧盯着镜像里的自己,仿佛那就是当年的他,被困在小小的座舱里,无处躲避。
直到,他看见了和丁洛交握的手。
他有,玻璃里的他也有。
此刻丁洛已经跟他十指紧扣,两人掌心间,再没有一丝缝隙。
郁晏回过了神。
丁洛侧身坐着,后背靠着座椅的把手,面朝郁晏的侧脸。
她轻声道“都过去了,已经都过去了,现在的生活很好,她也没有机会再抛弃你了。”
郁晏笑“嗯,我已经忘了她长什么样子,但我不是真的恐高,我只是不喜欢能勾起回忆的东西。”
丁洛沉默片刻,轻声道“你以前不会跟我说这些事。”
不然她也不会强迫他来坐着个破摩天轮。
任何往别人伤口上撒盐的事情,都是可耻的。
尤其这个别人还是郁晏。
郁晏莞尔“我不喜欢卖惨。”
丁洛反驳“这不是卖惨,这是让我更了解你的途径。你有太多心事,太多秘密,我以前猜不透,现在不想猜,我们之间的遗憾,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她一直以为郁晏的爸妈是出事故死了。
郁晏承认“以前太小,都不成熟。”
丁洛狠狠掐了一下他的手“你现在也不成熟。”
郁晏转过脸,眯眼望着她。
他一转头,玻璃里的那个人仿佛就消失了。
那些悲伤的情绪,童年的回忆,难言的隐伤仿佛也一并消失了。
他脆弱一下子,就很快恢复过来。
“我爸还没死,我妈和他是在大学里认识的,就是你的大学,我妈为了傍上他,绞尽脑汁,机关算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