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烛火中,他必须强硬和凌厉的理由。
因为,但凡他软弱一点点,怕是早就已经被黑夜,和黑夜中的杀机吞噬得连渣都不剩。
她看着那幅画在他手中化成了灰烬,才柔声道“陛下,这些不过是莫须有的事情,陛下不必如此生气你知道,我为着安全之故,雪影还有你给我的暗卫可是从未离开我几步远过。”
赵允煊当然知道。
但知道归知道,哪怕那幅画面是假的,也足以让他生出腾腾的怒火。
阮觅看着他别扭的样子,无声的笑了笑,知道委实不好再和他继续进行这个话题。
这人,公事上一向严明利落。
不管是梁衡,还是郑绪,他都能知人善用,发现他们的品质和才能,引导他们,重用他们。
但只有她知道,他心里怕是早不知醋成了什么样子,恐是见他们多一眼都不耐烦当初她还曾真的担心他会对梁衡不利过。
彼时她一点都不信他。
想到这些明明此刻是这样令人烦心的局面,她还是不由得有些好笑,并且真的笑了出来。
赵允煊看到了她眼中的那抹笑意。
虽则被人这样的诋毁算计之下,她还能这样目中无半点阴霾的笑出来让他松了一口气,但同样也让他愈加内疚和心疼,于是对那背后之人更加恼怒。
他轻轻弹了弹指上的灰烬,低头看着她,道“我知道,只是我不喜见到这样的画面哪怕是假的也不行。”
阮觅对上他的目光。
原本只是寻常一句话,他的表情也严肃,但她听出了情话的味道,还有他的眼神温柔,带着亮光。她一时有些受不住他那个目光,下意识就垂下了眼来。
然后她就听到他又道,“觅觅,你想想看,若是你看到朕搂着别的女人这样的画,想来也会有不适之感的。所以,有什么好笑话朕的”
听到他突然这般说,阮觅倒是一愣。
因为她想起来三年多前自己做的那些个梦,那时他不是娶了好几个吗
这段日子太忙,她倒是很少想起那些事了。
原本她见过顾柔之后,是打算一回京城就去见元陵大师的。
却没想到,自己现在好像并没有特别迫切想要见他的心思大约那些梦已经并没有那么困扰她了。
不过,她也不意他会说出这番话来。
半年多前的时候,她问他会不会娶别人,会不会降妻为妾之时,他还只是沉默。
其实不仅是现在她开始慢慢信任他,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慢慢转变,就是他们自己其实也都变了许多。
和之前早已不一样。
但此刻她不想说这些。
她摇了摇头,道“陛下,魏泽桉带了几个西北将领入京,结果钟大同身死,朱义入刑部大牢,钟母那边她敢在背后对我造谣诋毁,我亦不想放过她,如此,会不会影响陛下和西北军的关系。”
可阮觅不愿此刻就去正视两人之间的事,赵允煊却不肯放过她。
明明她是在说正事,他却偏偏仍是垂眼看着她,没头没尾道,“觅觅,你这样说,我很高兴。”
阮觅的心一跳。
她忍不住又抬眼去看他,迎着他温柔又专注的目光,莫名地,她竟明白了他说“很高兴”的意思。
因为若是以前,发生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她一定会生气。
会生他的气,也不想面对这样的事,觉得厌恶又麻烦,想要离开。
而现在,她说,“我亦不想放过她”。
他很高兴,因为她愿意跟他一起去面对。
她抿了抿唇。
看着他专注看着自己的眼神,心底突然就涌出了一股难言的情绪,有些酸,有些心疼,也还有些愧疚。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他却也不需要她的回答,接着便又道,“至于西北军和魏家,你都不必担心。”
“西北军是大周的西北军,不是魏家军,更不是将士可以凌驾国法之上的军队。有些事情我很早之前就已发现,并且亦早就已有打算,现在还只是一个开头而已,和你本来也并无太大关系此事反而是一个契机。你更不必担心魏家是我的外家,我就会因此而为难。放心,军中之事,我更不会因为那是我的外家而会半点姑息。”
大周正三品以下武将都是世袭制。
因此制地方和边疆多有上百年的武将世家,把持着地方上的军权。
这些武将世家的确培养了无数优秀的将领,每个家族数代以来可能都有无数为国捐躯的将士,每个家族的姓氏都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姓氏。
可是武将世家权力过盛,在地方上的威信过高,而遇有不臣之心或玩弄权术者,就很可能会引起国家动荡。
其实就是现在,因着前面两代皇帝数十年的羸弱,问题就已经很严重,例如云南督府,例如梁和兴,甚至例如魏家。
他早已有整顿之心。
只是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