隙里挤了进去,钻进了满是淤泥和树叶的水沟里。
有树枝从入口处追进来,几次抽打到了他的身上。他踩着那些腐臭的淤泥,在昏暗潮湿的水沟里亡命地朝前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那些不甘的叫骂声才渐渐地听不见了。
脏兮兮的小莲,一脚深一脚浅地在污水横流的管道里爬行,身边的淤泥里,时而钻出一两只和他一样的怪物,伸着触须打量了他一会,从他的身边咻一下地窜过去。
不知道爬行了多久,黑暗的管道里出现了一点点暗淡的光,那是一个新的出口。筋疲力尽的小莲努力从那个出口挤了出去,让自己瘫在一片枯叶下。
他觉得自己的状态很糟糕,光明和黑暗交错在眼前晃动,脑子里有无数怪异的声音在尖叫,血管突突地跳动着,骨关节在卡兹卡兹地乱响。灵魂仿佛要被从身体里挤出来。
这让他想起了刚刚变成怪物,还不能很好控制住自己身体的那段时间。
夜色降临,突如其来的错乱感在骨血里滋生。不人不鬼的怪物趴在床边,时而变成人类,时而变成漆黑的怪物,忍耐着失去控制的痛苦。
屋子的门被突然推开,惨白的灯光照进漆黑的房间,母亲的惊声尖叫和阿姨连滚带爬的动静响彻整栋别墅。
怪物努力拼命地扯来床单和被褥,遮住自己的身体,遮住那条丑陋的尾巴和鳞片,想把自己躲进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
但那些尖叫声依旧长久地持续着。
“怪物”
“那是魔鬼”
“天呐,我受不了了,再也不想进到那间鬼屋子里去。”
那一夜赤耳的吵闹声,无休止一般,在屋外响了很久很久。
没有人知道,躺在床单下的那只怪物是怎么度过的那个夜晚。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能够接受这样恶心又恐怖的怪物。
音乐厅内的人渐渐稀少。半夏弯着腰,在一排排的椅子下仔细寻找。
“算了吧半夏。”潘雪梅犹豫了一会,没有把心里那句不过是一只蜥蜴而已,说出口。
她很少在半夏的脸上看见过这样的神色。哪怕是在最艰难,快要吃不上饭也交不起学费的那段时间,她也依旧是那个草长莺飞的半夏,不曾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茫然的神色。
直到有人来关门,她们才被从音乐厅里赶了出来。
半夏背着琴在那严严闭合的隔音大门外愣了一会,突然从书包的口袋里翻出了好粒包着金色锡箔纸的巧克力球。她把那些巧克力一股脑全塞进潘雪梅的手里,只给自己剩下了一粒。
“雪梅你先回去吧,我再找一圈也就走了。”
“诶”潘雪梅想把那些巧克力还她,半夏的经济太不好,平时很少买这些昂贵的零食。
“你吃吧,我还会有的,还会有很多。”半夏又推了回去,重新笑了起来。
看见半夏笑了,潘雪梅就放心了,从背包里拿出随身带着的雨伞,交给半夏,“那你也早点回去啊,天色不太好,看起来好像要下雨了。校门也快要关了。”
宿舍熄灯之后,热闹的校园顷刻就寂静了起来。
半夏避过了几波巡逻的保安,在小音乐厅的附近找了一圈又一圈。最终在校园角落里的一丛竹林边坐下。
今天晚上没有月亮,夜空里的云朵黑沉沉的,似乎要下雨。
萧萧竹叶在风里发出淅淅索索的响动声。
学校离家里的位置很远,小莲如果在这里走丢了,以他那四条小短腿,无论如何也爬不回去的。
她低头把手心里仅余的巧克力球剥开,含进了嘴里,甜里透着苦涩的味道在舌尖上蔓延开来,吃完以后,感觉好像更饿了。
今天晚上取得了选拔赛的胜利,将要代表学校出征全国学院杯。
教授和同学们看见了自己多年的努力,认可了自己实力。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应该要到处地说一说才对。
她从口袋里取出手机,点开了屏幕,手指在屏幕上滑动,那一个个名字和头像在指尖滑过去。
她发现自己没有可以报喜的人。
奶奶在这个时候已经睡了,何况她也不喜欢音乐。
舅舅一家就算了。
唯一可以抱着转圈的小莲,都走失了。
手机的屏幕上滴下了一点水滴,半夏愣了愣,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发现自己并没有哭,而是天空里掉下的一滴雨点。
是的,从小时候起,她就很少哭。哭泣不能给她解决任何问题。
妈妈带着她住在娘家,她又只是一个女孩子。从小时候起,身边的闲言碎语就少不了。
小胖拿着家里翻出来的中药书,“半夏是一种中药,生而有毒。你又没有爸爸,你妈肯定也很讨厌你,才给你取了这个名字。”
半夏一言不发,捡起一团泥巴呼一下甩过去,把小胖子连人带书一道打下来。
表弟半糊糊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话,“奶奶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