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规矩看似苛刻,但对那些纨绔子弟而言根本无伤大雅,毕竟像他们那种混混儿从来没想过要进翰林院。
可俞雅之不一样啊,俞雅之并不是什么权贵子弟,俞家现在最大的官就是俞雅之的堂兄俞庚,若俞雅之贸然随大流肄业直接做官,到时候去了六部谁给俞雅之撑腰
俞庚吗
盛言楚一句轻飘飘的话问得俞雅之脑袋嗡嗡乱叫。
对呀,他去了六部谁帮衬他
一来不是什么正经科举出身,又没有家族庇佑,他俞雅之日后官途怎么走
盛言楚捧着茶盏浅浅得抿了口清茶,见俞雅之呆在那说不出话来也不催,就这样干坐着。
“楚哥儿,”
俞雅之是聪明人,之前没注意到这件事内里的秘密,大抵是碍于兄弟情以为俞庚劝自己肄业后直接做官是为自己好,经盛言楚一点拨,俞雅之后背沁出一身冷汗。
“楚哥儿,”俞雅之重新喊了一声,嘴唇惨白如地上雪,眉间布满愁云“依你之言庚堂兄他莫不是不想让我进翰林院”
盛言楚咕了口热茶,胸腔暖意满满。
闻言蜷了蜷手指,道“这话雅之兄长可得掂量着说,俞大人毕竟是你的亲堂兄”
俞雅之像是陷进了胡同小巷走不出来,嗓子发干“庚堂兄人生最得意的便是那年高中状元,俞氏一族如今出来读书的只我跟他两人,若我、若我”
俞雅之羞赧不已“楚哥儿,容我痴心妄想些,假使我高中状元,你觉得庚堂兄会替我开心吗”
廊外小雪不断,风儿卷起雪渣往两人身上狠狠地砸,盛言楚背过身拢起袖子端坐似弥勒佛,正欲说话时,俞雅之愤甩衣袖,自问自答道“他怎会高兴族中人人敬仰他这个状元郎,若我取代了他,他岂不是对我恨之入骨”
盛言楚没言语,俞雅之气急了,来回踱步“难怪,难怪他接二连三的劝我肄业去六部,原是藏着这个心思见我不应他就甩我脸子”
这时,巷道门口传来锣鼓声。
盛言楚起身伸手拉住脾气游走在暴躁边缘的余雅之,低声道“雅之兄,你且听我一言,此
时不是你急得时候,你还是定下心好生准备会试吧。”
“再有,那俞大人对你是何等心思,你与其在这东猜西猜,不若等会试结束后当面质问他。”
“对对对,楚哥儿你说得对。”俞雅之忙擦擦微红的眼眶,坚定道“不管如何,我得好好的考完会试再说。”
锣鼓声响第二遍时,巷道口走来几个身披盔甲的侍卫,盛言楚和俞雅之忙从廊下往考棚走,进考棚前,盛言楚定在门口多看了一眼俞雅之。
西风裹着残雪簌簌地往盛言楚脸上拍打,考棚里的俞雅之觑到盛言楚的目光,眨眨眼表示自己会好好准备接下来的会试。
盛言楚愣了下,旋即展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提点俞雅之注意俞庚内里的阴谋起初并不是为俞雅之着想,而是他单纯觉得俞庚是四皇子的棋子,那俞庚就是他盛言楚的对家。
既是政敌,就休怪他先一步下手。
俞庚将俞雅之揽在身边多年,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俞庚急迫地让俞雅之去六部,盛言楚怀疑这是四皇子下的命令。
毕竟四皇子刚失去一个兵部左侍郎,俞雅之以国子监监生的身份进去正好,可以拿来掩人耳目,若俞雅之够听话,假以时日定能在兵部如鱼得水。
盛言楚五指不自然地收紧,望着考棚里的俞雅之,盛言楚喉咙上下滚动了两下,最终还是没有将得罪了三个字说出口。
会试第二场的考卷不多时发了下来,与第一场相比,少了伤脑筋的时务题,侧重于考学子们的算术和律法,望着开头一道“物不知其数问物几何注1,盛言楚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放在上辈子,这种题设未知数就能求解,但嘉和朝没有外语字母,只能靠着最笨的法子硬算,不然贡院发一堆素纸干什么吃得
除了这种废时费力的题,还有如下注2
“粟米”需要考生计算出各类粮食之间的兑换比例,并言明这种换算比例是否合理。
“均输”让学子们用书本上的衰分术去辩论嘉和朝的赋税。
诸如此类。
像“粟米”这道题压根就不是简单的考算术,要知道很多学
子分不清五谷杂粮,如何换算各种谷物之间的兑换
这说法一点都不夸张,盛言楚在县学就见过同窗二十来岁连馒头是什么粉做得都不知道。
至于“均输”题,不过是披着工科皮子在考文官的知识点罢了,看似是算数,实则考得是学子们对朝廷赋税的认知。
要么说进士难考呢,瞧瞧这些考题便知道了,一场下来几乎没有两三道是直接考学子们死记硬背的知识。
理清解题思后,盛言楚定下心神,在素纸上打了几遍草稿方将答案誊录到考卷上。
第二场考完,盛言楚没有出考棚和俞雅之去廊下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