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
这是第一次有人向他问起这个问题。
见状,傅岳庭不由升起些微慌乱。
他之前已经把该说的和不该说的,都告诉了秦砚,如果秦砚稍微转变思路,说不定就会直接联想到他的身上。
他还不确定秦砚的想法,这个时候暴露还太早。
但正在他打算跳过这个话题的时候,秦砚已经开口。
“因为她很任性。”
闻言,傅岳庭刚才闪过的念头骤然不见,他猛地转脸看向秦砚“他哪里任性”
这句质问来的突然。
秦砚还没反应过来。
傅岳庭回过神,张了张嘴,补救一句“我的意思是,你不是说他是你的朋友,既然是你的朋友,又怎么会任性”
秦砚笑了笑“为什么是我的朋友就不会任性”
傅岳庭看他一眼,低头取出一块肉磨刀,低声转而问“他就只有任性吗”
“也不是。”时隔这么多年,回想起当年,秦砚还是能清楚记起,“她长得应该很漂亮,脸上抹了泥也能看出来。尤其是眼睛。”
傅岳庭唇边的笑意压抑不住,只好低头继续片肉“还有呢”
秦砚说“声音也很好听。”
傅岳庭咳了一声“这么说,他在你心里,是个很完美的人”
完美
秦砚说“谈不上完美,她性格比较任性。”
傅岳庭“”
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又问,“那你们为什么后来不再联系”
秦砚说“没有联系方式。”
傅岳庭蹙眉“怎么会没有”
他今天的情绪似乎很容易波动,秦砚再看他一眼,才说“她是在一天夜里离开的,我第二天才知道,上山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没有机会留下联系方式。”
傅岳庭看到他颈间的戒指,借机提醒“你不是说他送给你一枚胸针,既然留下胸针,怎么会没有留下联系方式。”说完才想到什么,又敛起眸光,“还是说,你不想再和他联系,所以没有在意。”
“那一天夜里,雨下得很大。”秦砚解释说,“即便她留下过什么联系方式,但除了胸针和戒指,都被积水冲走了。”
傅岳庭仍不死心“那他后来,说不定去找过你。”
“或许吧。”秦砚顿了顿,“但也很巧,那天之后,我搬走了。”
闻言,傅岳庭蓦然变得沉默。
他机械地切着肉片,耳边却变得死寂。
原来当年,他和秦砚是这样错过的。
这么多的巧合,让他足足错过了十四年。
傅岳庭狠狠抿唇。
他的动作渐渐变缓,渐渐停下。
如果当初他再细心一点,再坚持一下,如果等到天亮,等到秦砚来到他身边
“怎么了”
听到秦砚的声音,傅岳庭抽回思绪“没什么。”
秦砚看着他突然冷硬的侧脸,不知道刚才的哪句话又惹起他的不愉快“真的没事”
傅岳庭摇头“真的没事。”
秦砚看他脸色,又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傅岳庭抿着薄唇。
他的确不舒服,很不舒服,心脏的酸涩胀痛眨眼间染遍了四肢百骸,好像流进血管,在他体内奔腾。
但他只说“没有。”
秦砚才收回视线,继续把剩下的菜丁装进盘子里“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傅岳庭让他再简单处理了几个蔬菜,强撑着随意做完了一道菜,就抬腕看表“不早了,我们上楼休息吧。”
“嗯。”
两人并肩回到楼上,走到门前的时候,傅岳庭在门口住脚。
他转脸看着秦砚,压不住的一句话终于在最后这一刻脱口而出。
“如果当初,你有他的联系方式,你会联系他吗”
刚才在厨房聊过的话题,秦砚还没有忘,傅岳庭口中的这个“他”指的是谁,他当然也很快就想到。
秦砚没有犹豫“会。”
他至少会确认她的安全。
傅岳庭黑眸深处的紧张,在走廊耀眼灯光的掩护下悄然褪去一半。
他接着问“那你会,继续和他来往吗”
“也许会。”想到那时的场景,秦砚面上的浅淡笑意又浮起,“她确实有些任性,不过可能只是警惕心太重,其实也很好相处。”
听到这句话,傅岳庭点了点头,没再开口,也忘了和秦砚打招呼,就径自开门进了卧室。
虽然有些莫名,但秦砚也没有在意,看着傅岳庭的背影没入门后,他也转身继续往前。
傅岳庭轻轻合上房门,右手还握在门把手没有松开。
他微侧过身,听到秦砚也回到卧室,走廊上又归于平静,才缓缓放松绷直的脊梁,将前额贴在门框。
他在安静中回想着秦砚的回答。
良久,倏而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