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目光,终于说道“你难道不知道早在我奉遗诏入宫的时候,就已经放弃。这一次我之所以默许他们不过是因为皇后。”
赵宗冕皱眉“为什么”
文安王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道“因为我后悔。”
文安王的声音变得很低“当初明明有机会可以阻止你跟林妃之事,我却没有动手,如果不是林妃的出现现在一切都会不同。”
赵宗冕盯着他看了半晌,他本想回文安王一句,但最终却只是笑了笑“皇兄,起来吧,回家后好好洗个热水澡,府里想必也惦记着平安呢。”
赵宗冕负手转身,文安王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大声道“臣,请辞去官职,返回封地。”
他说着拱手俯身,以头贴地。
赵宗冕脚步未停,头也不回道“不准。”
离开泰和殿,赵宗冕并非往勤政殿返回。顾恒最熟悉宫内道路,且又知道他的心意,当然知道他要去哪里。
只是想到方才文安王的话,顾恒道“为什么皇上不趁机准了王爷的辞职奏请”
赵宗冕道“他做的很好,也并没有过错,为什么要放过这样一个人才”
“留王爷在京内,那些朝官终究会有些念想今日之事,若不是王爷在京,他们只怕也未必敢如此胆壮。”
“这又如何,”赵宗冕淡淡道,“当初朕继位,人人都猜朕容不下文安王,可又如何朕委以重任,让他负责五城兵马司,如果今日他果然有异心,又怎会不调动五城兵马”
顾恒这才明白,原来赵宗冕让文安王负责五城兵马司,并不仅仅只是恩深嘉勉,且更有一层考验的意思。
若今日文安王想要造势而调动了五城兵马,那这会儿就不会是跪在泰和殿那样简单了。
顾恒敛了心神“要不要先回去换件衣裳”赵宗冕浑身都湿透了,仗着他体魄强健,但这样也是大为伤身的。
赵宗冕道“以前行军打仗,这都是常有的事儿,都习惯了。”说着道“把你的衣裳脱下来。”
顾恒一怔,很是无奈,赵宗冕见他迟疑,喝道“快点。”
顾恒毕竟没跟他一样走到雨中去,所以衣物还是干燥的,而在说话间,赵宗冕已经将自己的龙袍脱了下来,因天转暖,他又是个阳盛的体质,龙袍里只一件薄绢丝中衣,一并撕了扔给顾恒。
顾恒才慢吞吞把自己的统领服脱下,就给赵宗冕拿了去“磨磨蹭蹭,又不是个娘们。”
顾恒简直无语,他向来很注重自己的仪态,从来不曾有过衣衫不整的样子,更遑论这当众脱衣。
幸好他里头还穿着黑色的劲装,不然若只穿中衣的话,以后不知如何在这宫里厮混了。
赵宗冕边走,边把顾恒的统领府套在身上,试了试还笑道“好像有些瘦,幸好身量还差不多。”
顾恒一声不响,心里却想“你这是活该。”
在赵宗冕进了太极宫,往养心殿而行的时候,雨已经收住了。
天开始慢慢透出晴色。
其他随从包括顾恒在内,都在门口站着,而赵宗冕进门的时候,也一眼看见了立在养心殿屋檐底下的成宗,仿佛正在抬头看天色。
赵宗冕拾级而上“太上皇好兴致,看什么呢”
成宗低头,眯起眼睛看了会儿“是宗冕你怎么穿着这一身”
赵宗冕道“衣裳湿了,暂时换了这身顶着。”
“我还以为是顾恒来了呢,”成宗笑笑,“你有什么急事,衣裳也顾不得认真换就来了”
赵宗冕道“的确是有一件要紧的事要告诉太上皇。”
“你说,到屋里坐着说罢。”成宗扶着太监的手,正要转身,赵宗冕道“不必,还是在这里说更凉快些。”
成宗这才站住“好吧。去搬两个椅子出来。”
内侍转身入内,很快地抬了两个圈椅出来,成宗请赵宗冕落座,自己也坐了,道“说罢,什么要紧事”
赵宗冕道“这一件事,朕本来早得到了消息,只是担心太上皇的身体,所以叫人瞒着,不曾告诉。”
成宗猜到他要说什么“你、要说的可是启儿在南边罹难之事吗”
他低低地垂头下去,苍白的头颅微微摇晃,显得十分凄惶。
赵宗冕道“您已经知道了”
成宗哑声道“这世上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不想知道,也终究会得知,毕竟真相便是真相,掩不住的。”
赵宗冕道“可有一件古怪,启儿原本被贬在昌云,不知为什么,却在距离蜀中不远的渝都被害。”
成宗笑了两声,却是苦笑“这个不稀奇,他一定是自己私自跑去渝都了。毕竟他已经被贬斥,又没了太子之位,所剩的当然只有游山玩水了。当初放他出京的时候我已经叮嘱过他,叫他不要到处乱跑,好好地留在贬地,没想到他还是不听我的话”
雨水虽然停了,仍然有水珠沿着屋檐滴落下来,吧嗒吧嗒,打在廊檐之下的地面上。
赵宗冕道“原来是这样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