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成真,西闲竟跟戏班的人在一起,可这戏班的人知道的也太多了,要是追上去,他们尽数供认,赵宗冕的这两个心腹也不是傻的,一定能够听出蹊跷。
幸而西闲跟戏班的人又分开走了,就算找到戏班,也未必就立刻能找到西闲。
等关潜到了姑苏后,才得知天宝戏班居然又给金陵的豪门请了去唱堂会,要年后才回来,毕竟他们才去了雁北,刚返回苏州,不管是本地还是外面,自然是争相延请,简直应接不暇。
且又因知道他们在雁北的时候不仅在知州陆府唱过,而且还在镇北王府待过一阵子,偏偏王府那时候是那样一个异事迭出的时候如此一来自然更加炙手可热了。
过了子时,外间的爆竹声零零星星。
西闲俯身行礼的功夫,那边文安王赵宗栩缓步走向她身旁,单手在她的手肘上虚虚一抬“何必多礼。”
前一刻还满堂欢喜,这会儿遽然生变,不速之客陡然降临。
西闲却只是淡淡地垂着眼皮,看不出有什么惊惧恼怒的神情。
虽然跟她相处有一段时日了,尹西园看她如此反应,心中仍不禁为之惊叹。
文安王显然比他更了解西闲,顺势看向她怀中抱着的泰儿,笑道“这就是那孩子”
泰儿此刻已经停止了哭泣,却仍微微皱着眉心。
虽然先前西闲喂了他一些饺子馅之类,但他毕竟习惯了吃奶,大半宿没尝到奶,又见了陌生人打扰,脸上就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西闲轻轻拍拍泰儿,抬头的时候,却发现尹西园不知何时居然已经不在现场了。
西闲低声问道“王爷为何会在这时候突然驾临”
文安王道“你一走了之,可知道背后都人仰马翻了”
西闲道“王爷若是知情,就该明白妾身是被逼无奈。”
“我当然知道,只不过你难道想一直都这样躲着吗”
“只要能保全泰儿,妾身宁肯一世都隐姓埋名。”
“难道你对宗冕真的一点情分都没有”
“对王爷而言,后宅只是后宅,却不知情分是何物,妾身亦不敢奢望。”
两人一问一答,说到这里,文安王仰头一笑“西闲,本王没看错,你果然是个极冷静清醒的女子。”
西闲道“妾身当不起王爷如此谬赞。”
文安王笑罢,吁了口气“好了,闲话不说了,你跟我走吧。”
“王爷要带我们去哪里”
“回京,见宗冕。”文安王顿了顿,定睛看西闲“你可愿意”
西闲不应声。
“你不愿意,是不是”赵宗栩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笑“你如果愿意,当初在雁北,你就不会走。”
西闲道“求王爷放我们一条生路。”
“跟我走,就是生路。”赵宗栩回答。
西闲皱眉“妾身不懂。”
“那你可知道,”赵宗栩淡淡道“最迟明天的这个时候,宗冕派来找你的人就该进门了。”
西闲微怔“这不可能,他不会知道我、我还活着”
“你们做的的确高明,”文安王道,“那具腹部隆起的尸体差点把我都骗过去了,应该是有个精于此道的高手在帮你。”
西闲疑惑而不安。
文安王却又道“你放心,我不会问你那个人是谁,但是你总该知道,假的永远成不了真的,既然我能发现,就更骗不过宗冕,你若是不跟我走,就只得跟他的人走了。”
沉默片刻,西闲问道“王爷的意思,是妾身可以选择吗”
文安王微笑道“你是至为聪慧的女子,你说呢。”
文安王亲身夤夜来此,当然不是要跟她说三两句推心置腹的话。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又能有什么选择
西闲其实也没什么别的东西,只收拾了几件衣裳,以及泰儿的小衣裳等,又怕不知走到哪里泰儿会饿,便把包的饺子用碗盛了些,拿帕子系好一并放了起来。
出门的时候,赵宗栩正不知在跟尹西园说些什么,见她出来,西园上前接了包袱“我来帮夫人。”
西闲道“多谢。”
尹西园细看她的脸上,但任凭他最通人情世故,却也瞧不出西闲对他有什么恼恨。
他的嘴唇动了动,想说句什么,但文安王也在旁边。
出门往外的时候,西闲略迟疑对赵宗栩道“王爷,阿芷还有忠叔等人,希望王爷高抬贵手。”
文安王道“怎么在你心中,我也是杀人如麻而不眨眼的人吗”
西闲屈膝行礼“王爷宅心仁厚,妾身替他们谢恩了。”
夜色里,文安王笑着一点头。
西闲抬头看向眼前的沉沉院落,廊下还挂着喜气洋洋的红灯笼。
这院子才住了短短几个月,却犹如半生一样,所有发生的一切都那样美妙毫无瑕疵,只可惜,终究是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尹西园才将包袱放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