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家之争, 胜负本是寻常之事, 而且所损的还是前锋营的部分人马, 伤亡不算很大, 但这毕竟是雁北军第一次在自己的地盘上吃这样的败仗。
简直就像是在自己家门口绊了个跟头一样。
赵宗冕惊恼之际,却又不得不为小公爷关潜担心。
但他也想不明白,关潜明明是被他编在军需辎重营里,并不需要执行什么特别凶险的任务, 按理说已经是行伍中最安全的地方了。
关潜又怎会莫名其妙跑到先锋营去
“啪”地一声,是赵宗冕将急报拍在了桌上, 他咬牙喝骂道“混账东西, 真是没断奶的孩子, 一会儿看不住就有事。”
几位站在旁边的副官闻听,面面相觑, 都有不安之色。
送急报进来的是师爷段先生,见状便道“王爷, 事到如今,着急无用,依我看, 到底得王爷亲去白山一探究竟。”
如果换在从前, 这会儿赵宗冕只怕已经在吩咐备马了。
但此时此刻,镇北王心底突然掠过一道纤弱的影子, 他拧眉道“我难道不知道可是”
段先生跟了他几年, 最清楚他的心意, 对赵宗冕来说从来都是军情第一, 可现在居然踌躇起来,实在稀罕。
段珍隐约猜到是为什么,却只装作不懂的,反而说道“我知道王爷的顾虑,毕竟先前太子也说过,皇上所派的特使已经在路上,只怕随时都会到,如果特使到了而王爷不在城中,当然是不像话。”
赵宗冕听他说了这个理由,微微嗤之以鼻,却也没说什么。
其他将官却了然地纷纷点头。
沉默中,旁边的一员将官禀道“王爷,末将觉着白山的情形实在诡异,按理说在这北地,无人不知道咱们雁北军的威名,何况王爷才大败蛮人,剿灭贼寇,就算白山上向来有小股流匪,他们也断然不敢冒犯虎威,只会望风遁逃才是。既然有人敢撩虎须,只怕事有蹊跷。”
另一名副将闻听,也说道“何况小公爷竟然也在前锋营里,小公爷毕竟是公主的心头肉,如果真有个三长两短,也无法向公主交代。”
赵宗冕横了两人一眼,两人忙都低下头去。
段先生道“王爷,这都是肺腑忠言。”
片刻,赵宗冕道“虽然如今没找到关潜但白山上如今积雪数尺,我可这真不知道他是不是命大的能有一线生机。”
段珍忙道“殿下先不要过于悲观。不如及早决断的好。”
段先生话未说完,赵宗冕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忙问“前锋营失利的消息传开了没有”
“急报才回来,现在应该只有军中少数人知道。”
“好,你们也都听好了,”赵宗冕环顾在侧的副官们,“立刻封锁消息不许散播,尤其是有关潜儿也在前锋营之事,一个字都不许漏出去。”
众人齐声领命。
眼见过了晌午,柳姬且走且摇着一把扇子往真珠院而来。
进门的时候只听得静悄悄的,只有廊下挂着的几个鸟笼子里的禽鸟见有人来,唧唧喳喳叫了几声。
柳姬拾级而上,仰头逗弄那笼子里的鸟,才一会儿,就听得“刷”地声响,原来是奶娘听见动静,掀开珠帘走了出来。
见是她,奶娘忙行礼道“三夫人。”
柳姬笑道“奶妈,侧妃娘娘可还在歇息”
奶娘道“睡了一会儿,早起来了。三夫人里面请。”
柳姬听了,这才迈步进门,转到里间,果然见西闲坐在椅子上,却正在绣一样东西。
柳姬一眼看见便笑道“我以为娘娘是在养神,吓得不敢进门,没想到却是偷偷地在用功呢”
西闲把手中的活计放下“你来了。快坐,奶娘,叫他们看茶。”
柳姬在她旁边坐了,特意探头看了眼,却觉着眼前一亮“好出色的针线,这真是娘娘的手工”
西闲笑道“这个值不得什么。”
柳姬站起身来,走到跟前细看,却见绣的是一茎荷花,翠色的叶亭亭而立,娇红的花瓣似开似闭,细看之时,却仿佛有莲香扑鼻而来似的。
而在荷花底下,却有两道涟漪,底下绣着一条嬉戏游玩的鱼儿,也是摇头摆尾,栩栩如生,好像随时都能从人的手中跳起来,钻入水中。
柳姬看的爱不释手“难得,在我所见过的绣工里,这也是数一数二的了。娘娘可真是蕙质兰心。”又看看这物件的形状,突然哑然失笑“呀,这个这个是小孩子的肚兜吗”
西闲脸上微红“是。”
柳姬看她一眼,忍笑道“我以为娘娘为何这样耗费精神,原来是给小世子的。我方才看的眼热,亏得还没有贸然开口跟娘娘讨要,不然的话真该自己打嘴了。”
西闲笑道“若是平时,我另给你绣就是了。只是现在功夫慢的很。”
柳姬忙道“这可万万使不得,给王妃或者王爷知道为这个让娘娘操劳,还不剥我的皮”说话间,仍是打量那绣工,看得出是真心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