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的理解能力,至少有一方与普罗大众的标准并不相符。
身边,一袭白衣的首徒微笑着附议“师妹所言有理。”
调整了下心情,韩宴池突然有点庆幸崇吾派综合实力过硬,不然凭小徒弟的脾性,刚下山,估计就得被外面的世界重塑一下三观,不过像现在这样也挺好至于现在那些在小徒弟手上吃过亏的坏人,韩真人表示,修道乃是一条充满危机与坎坷的通天之路,半道上难免遇见些意外情况。
韩宴池“你到北洲后,可有继续惹事”
越知涯干咳两声“惹了,一点点事。”
不用多问,留守在崇吾山上的两位派内人士都很清楚,上述的一点点绝对是极具越知涯个人风格的衡量标准。
越知涯露出些迟疑的神色人仙的观察力都足够敏锐,韩宴池迅速注意到小徒弟的情绪变化,心中顿感不妙,他上次从大徒弟那知道,天垣双阙的继承人因为想要抢夺华芜之草的缘故,被小徒弟打成重伤,现在这样子,难道是对方又二度上门,然后彻底被解决了后患
“师父。”
韩宴池正襟危坐“说吧,为师准备好了。”
越知涯“我在外面这样到处跑,是不是特别让你们担忧啊”
白衣少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透过水镜,认真注视着远在北洲的师妹。
韩宴池怔了下,忽然笑了起来“自然担忧。”顿了下,补充,“但总是会担忧,譬如刚才,我就在担忧,万一说实话,我徒弟会不会因为怕我忧心,以后在外头过得束手束脚,可不说实话吧,万一我徒弟觉得当师父的不够关心她,可又如何是好”
越知涯想了想,觉得这问题的确有些棘手
韩宴池继续“平日督促你修行,督促的太紧,担忧你辛苦,督促的不紧,又担忧你修行不利。”悠悠叹了口气,“你在外头,担忧你遇见意外,你师兄在家里,又担忧他总是不动,心境难淬。”
越知涯闻言,不自禁地笑了下她此刻的模样与昔日在山中时,已经有了些区别,但这一笑,还是那个君洞明熟悉的小师妹
“要是我的性格能跟师兄平均一下就好了。”
韩宴池摇头,语气温和“纵然担忧,我也希望你们俩能按自己的样子成长,旁的孩子再好,你师父也不要。”
仙人神念何其强大,君洞明回忆往事也没耽误听师妹说话,越知涯表示既然是新年,那就劳烦大师兄帮忙开下法阵,她正好回崇吾山看看。
越知涯微笑“晷云也一道去。”
紫微星士微微欠身,亦步亦趋地跟在青帝身后。
呼吸之间,周围的风景变得模糊起来,光线也随之变得愈发昏濛,好像是从岸上步入了深深的水底,不过那种朦胧的失真感只持续了极短的一刹那,越知涯便踏入了真正的崇吾山范围内。
外面明明已经入夜,此地却依旧处于白昼期间有些世外洞天内的时节与凡世并不相通,可以随着所有者的心意而变化。
既是仙家道场,此处的灵力自然清盛异常,燕晷云感受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越知涯前世年少之时,对修行不太上心换个除了君洞明以外的人,有她这样每天光吃喝玩乐也不会耽误境界提高的修行条件,早就摊成了一条光会享福的咸鱼,青帝能想着下山历练,并且能忍受外界风餐露宿的生活环境,以及时不时还有缺乏眼力见的人上门找茬的人际氛围,从零开始白手起家,绝对能算得上天赋异禀,心志坚定。
崇吾山上有专门的地方安置历代门人弟子的牌位,牌位前没有香炉,也没有供奉鲜花瓜果酒水这是纪念,而非祭奠。山上的风声一直未曾止歇,反而越吹越响,原本祭所周围只有寥寥几株错落有致的扶疏花木,但听动静,却仿佛置身于一片起伏不定的万顷林海之间。
燕晷云忽觉不妙,她原本以为当前异常的天象是因为君洞明和越知涯两人心境的变化,但仔细感知,似乎有不太对劲
越知涯“是始微来了。”
燕晷云恍然始微真人是崇吾派的另一位人仙,她并非人类,原身乃是崇吾山上的一株寻木,虽然和石青差不多时间化灵,但因为天资出色,所以早早修成仙身。
外面的风声变得更加响亮,几乎是狠狠地砸在门窗之上,燕晷云注意到,祭所内的石砖上,倒映着姿态繁茂,婆娑舞动的巨树的影子。
紫微星士觉得自己现在有必要考虑为帝君护驾的问题。
越知涯“不必担忧,我与始微十分熟悉。”
燕晷云顿时感到三分安心,毕竟那位始微真人怎么说也算看着越知涯长大的,感情自然深厚,肯定没有恶意,至于剩下七分
越知涯“一般来说,始微会有现在的反应,就是你还有脸回来的意思。”
剩下七分,都是基于对老上司的了解,所习惯性保持的警惕。
燕晷云感受着喧嚣到了狂暴程度的风声树声,轻轻舒了口气帝君风采不见当年,哪怕现在修为尚浅,也还是那个走到哪都会拉满全场仇恨的北洲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