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许久,少有人来,道路早已覆满荒草,需寻着远处界碑,方才得以行进。
忽有东西从草木深处射出,他下意识伸手一探,见是枚短剑,方才意识到触发了残余机关。
远远可见数处山壁细洞,多半已被触发。
原来整座招摇山皆是迷谷阵。
长孙茂从袖中抖出谈枭,缓慢而前,不敢掉以轻心。一路走到一处断崖,对岸山崖不过百步开外,一簇红叶紫花攀援至崖顶,一眼看去甚是显眼;红花乃是从一处石洞里生长出,洞上正有“迷谷”二字;山崖并不深,借着夕阳可一望见底,目测有二十来丈深。崖下集满落叶,不知积了多少年,兴许更深一些。
粗看起来没有异样,猴公藤触手可及,但若这么简单,也不会令这么多人殒命。便拾了三粒石子,依次抛出,打向谷底不同三处。
只零星卷起谷底几片黄叶,裹入其中,再无动静。
并无叩击之声,看来落叶积得挺厚。
长孙茂本欲沿石落之处立足三次,便可直上迷谷洞,斩下猴公藤。但他仍留了个心眼,扬起一道长丝直直击往谷底,没入尺余深处,锵地一声探到一块巨石,仍无机关触发。
兴许是机关年久失修。
他不再过多耽搁,借长丝收拢之力直下崖底。不知下头藏了什么东西,故他仍留一分小心,尚未踏足落叶,便陡提长丝,往第二处落子之处纵去。
一瞬之间,崖底起了一阵狂风,卷起一层落叶,朝银丝刺去
叶不及丝韧,被长丝一劈为二,却如有眼似的去而复返。
长丝一卷而返,收回谈枭之中;提起的一串韧叶,朝长孙茂直袭而来。
长孙茂纵身而起,不及收回长丝,数击斩下,韧叶却越劈越多。他一时无可奈何,提长丝往高处飞纵而去,以免坠入谷底,更难对付;收手斩叶的一刹之间,万千碎叶如鬼如魅,一游而上,朝他包抄而来。
被崖底枯叶掩埋时,他听见不知什么碎裂的声音。也许是叶子,也许是他的骨头,但这都不重要了。
金刚经也没什么用,悛恶剑更没有什么用。
尹宝山这天才之人,要么是太高看他,要么就是真的在坑他。
长孙茂胸口一顶,猛地呛出一口苦血。闭了闭眼,脑中停留的是自己黑了大半的、发麻半边的胳膊。
这叶子有毒。
毒阵并未损毁,而是仿佛只被习武之人气息激活。习武之人出招皆会闹出不小动静,谷下枯叶闻风而动,直寻起风之处而去。
这毒阵是专杀江湖人的。
那种不痛不痒的发麻感飞快往周身游移,不久他将周身发黑的死去。
毒叫人瞬间失去知觉,并不痛苦,十方鬼手还算仁慈。
可棠儿怎么办
若他殒命于此,尹宝山会为她奔走寻药吗
长孙茂忽然觉得痛苦,心里生出不甘。
不知过了多时,再睁眼,仍是在那个谷底。
天色刚刚暗下来,云层背后藏着些微月牙的影子。
一丝凉风从鼻尖拂过,长孙茂举起胳膊,满臂黑液褪尽,以为仍在做梦;可身上碎叶留下的细孔有半数方才发痒结痂,心知并非是在梦中。又觉得下腹有异样,解衣一看,肌肤之下有丝缕黑色细线,向先前中毒留下的瘀黑之处汇流而去,如江河入海,渐而消失不见。
长孙茂站起身,举目四望,只觉得灵台清明,内力益发丰沛。忽然心想莫不是先前中的毒,皆被一勾吻吸了过去,转化丹田内力
低头拾起一片落叶,试探着往胳膊上一划。
血珠沿血线溢出的瞬间,一股黑顺着几股血脉一窜而上,先前那股麻痒的感觉也瞬间袭来。
黑线钻入臂膀,长孙茂忍住不适,解开衣物,寻找毒液流淌踪迹。但见那一线黑汇入任脉,便渐行渐缓,先前坠落谷底时那股晕眩感也随之猛地袭来。
长孙茂脑中灵光一现,缓缓盘坐下来,脑中默诵易筋经与俱舍论。
低头再看,那一线黑随之渐游渐快,待他不念时便停下。复又定心念了句“毕竟碍当生,别得非择灭”,那线黑果真又往下游走一截,一旦停下,心生杂念,毒液便又不动了。如此反复数次,待一线黑汇入气海,长孙茂再无顾忌,从枯叶堆中一纵而上,立于洞口,挥刀斩下一截猴公藤,执在手中,便往迷谷洞中去。
身上新生出的数处黑斑,于他周身缓慢游走,渐渐钻入衣物之中,如同他天生豢养之物,听话而乖觉。
迷谷洞之中仍留有些许机关,如蔽路千机,虽不易察觉,却可以纵长丝拨动,借以月光耀出,便可以矮身通行。有一些迷阵机关,需要些许巧思。他幼时曾读过鲁班书,隐隐记得些许,故也不在话下。再往深处,便是一处开阔幽谷,里头灌木丛生,稍难辨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