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猜拳掷骰,三不五时从巷陌之中迸发一阵阵笑声。
叶玉棠心想如今八、九年过去,蛊阵消解大半,诸如她与长孙茂已能入此间自如行走。再有几年,恐怕诸派掌教、长老之流高手,也能出入此间。蛇母一举令巴蛮与不计其数江湖人结下深仇,如今巴德雄受人猜忌,又不知何人曾放出迦叶神功在一心岭的消息;蛇母不再,苗人却如此懈怠,来日不知会是一场怎样灾祸。
正想着,下头突然传来一阵孩童清脆笑声“又错了这个是蝎,不是蝶。”
一个老者尴尬不已,叹道,“哎,总记不住。”
两人脚步一停,俯身去看白水河一渠引水至此,灌出一片池子。水池中央有三座小岛,岛上有亭子;池中种了黑莲、红菱与菖蒲,一条小径环池而围,穿行两片方竹林子。池畔有小楼、林中有亭台,游廊穿行池塘,连接亭台、凉亭与亭子,通往小楼实在是个极为幽僻雅致的所在。
一老一少便坐在池中的凉亭上翻花绳,老者看起来四五十岁,着一件丝质的白马褂;小孩着黑、绿两色左衽衫,脖子、耳朵上都缀着银耳饰。
小孩儿半蹲坐在椅子上,将那根红绳子复又套在手上,道,“再来”
忽听得后头一个男子道,“小孩儿,我陪你玩怎么样”
她正打量院落时,长孙茂早已轻轻坠到地上,不声不响从后头走近那老少二人。
那小孩儿猛地回过头来,咦地一声。
叶玉棠瞧见孩童的脸,也不由地“咦”一声长得好像
白净小脸,漆黑瞳仁,睫毛浓得不似常人,显得一双眼黑得像浓稠的夜;一笑起来,却又有些乖觉狡黠,鬼精鬼精的,简直就是个小一号巴献玉。
小孩儿打量长孙茂,一双眼睛眨巴眨巴,接着笑起来,高高兴兴的说“好哇”而后又看向他背后刚从梁上落地的姑娘,问道,“你跟我翻花绳了,那你相好的干嘛呢”
叶玉棠噗嗤一声笑出来。
长孙茂学着小孩子口气道,“我和你玩,让她和这个老伯说两句话,好不好”
小孩儿爽快道,“好呀正好他现在清醒着。”接着又指指对面竹林,“我们上那儿去玩。”
说罢,五个指头抓着长孙茂的手,蹦蹦跳跳将他拽过去。
周遭一下清净下来,湖面的风吹得竹叶沙沙的响,隐隐听见一两声孩童笑声。
那老伯略显伛偻,刚及她肩头,走路却稳健;肌肤上有淡淡绿麟,眼珠也略略有些发紫,却不知为何可以开口说话。细看五官,裴沁与他确是有几分相似,但非得经由外貌得出二人父女关系,却未免有些牵强。
她轻声问道,“您是巴德雄”
那老伯也在打量她,打量了一阵,点点头,“我是。”
她抱一抱拳,禀明来意“我是裴沁的朋友。”
“裴”老者迟钝的开口,“你是说小瑶”
她想起巴德雄女儿曾名作巴露瑶,故点头,“是她。如今她在凤谷做了谷主,不少人嫉恨于她,想要害她。老伯,如果您想帮她,烦请回答我几个问题好吗”
巴德雄捶了捶腿,有些着急地捉着她胳膊问,“谁要害小瑶谁要害小瑶”
哪怕她从没有过父慈母爱,到底也明白可怜天下父母心,却不知该如何安慰这着急无力的父亲,不由也有些心急,道,“老伯,你放心,若你好好回答,我必保护她不被伤害。”
巴德雄慢慢冷静下来,垂下头,十分卑微道,“好,好,你问。”
她慢慢拉着他的胳膊坐下来,问道,“这十余年间,中原武林很多无辜之人遇难。这些,可是您做的”
他低头看着两双手,“不是我,不是我。我这双手,连花绳都翻不好,怎么杀得了人”
巴德雄手心里青紫淤纹密布,手抖如筛糠,令人不忍直视。
叶玉棠最看不得弱者受难,心里一阵揪痛,闭了闭眼,道,“我信您。那,会不会是你认识的什么人做的”
巴德雄道,“我有时精神不大好,别人都不敢和我说话,只有小决和我说话。我不认识什么人,你若非得说是我认识的人杀了人,那便是小决杀的吧。”
叶玉棠往竹林看去,那小孩与长孙茂玩得正高兴,整个人都跳到石桌上去了。
若论年纪,他如今不过七岁。他若能这么一出接一出谋杀江湖高手,说出去岂不叫人笑掉大牙。
她摇摇头,道,“既如此,他们便伤害不了她。”
巴德雄开心起来,“那就好。”
她接着又问,“不过,我还有一事。光明躯,神仙骨,您知不知道是什么”
巴德雄突然一惊,“什么神仙骨”
她道,“正德五六年间,小瑶突然大病痊愈,是否是因为有了神仙骨”
老伯浑浊淡紫眼珠中满是惶恐“我不知道什么神仙骨”
老头抱着脑袋,表情极是痛苦。
她心头不忍,道,“好,我不问神仙骨。小瑶以前一直生病,如今病好了,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