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
江凝是第二天晚上赶到梧州,风尘仆仆,面容瘦削。
手头牵着一个六七岁的小人儿,一见到江映,蹲身同她说“彤儿,叫舅舅。”
小女娃子跌跌撞撞抱住江映的大腿,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说,“舅舅,救救爹爹,救救爹爹。”
江凝无声地望着江映,跟着流下泪来。
江映将小女孩一把抱起,道,“姐姐,进屋说。”
叶玉棠经由萍月的视线,透过窗缝看见江映。他快步进屋,打窗前走过,替她将窗缝紧掩。
江映携着姐姐与外甥女去了远处房中。
萍月光脚下地,赤足,穿过大半个天井。因怕江映觉察,绕过起大风的后院,在风吹衰草之声掩饰之下,悄无声息伏在江映近处窗下。
刚趴下去,便听见江凝说,“你姐夫他腰不好,长久被锁在荒山野岭,不知有多疼”
说到这里,她整个哽咽住。
江凝几乎整个伏到地上,泣不成声,“父亲,父亲不肯来求你姐姐只好自己来彤儿还这么小,她不能没有爹爹。”
江映慌了神,“姐姐,起来说话。”
江凝自知失态,冷静了一阵,才慢慢问道,“那姑娘,是你什么人”
江映道,“不是什么人。”
江凝换了个问法,“对你来说很重要么”
江映道,“姐姐,你还记得,侠义二字如何写么。哪怕一介蝼蚁,也都不是你可用以制衡的筹码,否则与草菅人命有何异姐夫的事,你且不要心急,我再想办法父亲和我都在想办法。”
“来不及了”江凝一声哽咽之后,突然笑了起来,道,“人命无分贵重。她不算得你什么人,你姐夫却是我和彤儿的命。弟弟既铁了心要做君子,今日,这个小人由我来做,如何”
话音一落,兵刃“铮”地出鞘。
一剑破空疾刺,江凝心知他功夫在自己之上,出手毫不手软。
江映却似乎并未闪躲。
衣料撕裂,皮肉破开。
江凝猛地收手,痛心大叫“你为何不躲”
江彤哇地啼哭出声。
萍月猛地站起身来,几步疾走,似乎乱了阵脚。
江映低声说道“姐姐杀我我怎么敢躲”
兵刃坠落在地,江凝哭笑皆不成,“好,好得很我的好父亲,我的好弟弟”她揩去自己脸上得泪,又替江彤拭去脸上泪痕,道,“彤儿,娘亲有办法,娘亲自有办法。”
而后将弯身将女儿抱起,疾步走出院落。
江映追上去,拽住她衣袖。
江凝一掌拍开,“走开”
江映本就受了伤,故作吃痛之声,想像小时候那样,假借伤势来骗的姐姐回心转意。
这次江凝却置若罔闻。
眼见姐姐走到门口,他一声大吼“拦人”
门旁一左一右飞出两道黑影,陡挡在江凝身前。
江凝搂住江彤,倏地下腰,堪堪弯身避过两道黑影追截。
弯身飞出数尺,旋即以极快的速度回过腰来,一回身,自下而上击出剑柄与剑鞘,前者击中一人下颌,后者击中另一人胯部。
两人吃痛,一愣神间,江凝已跃上屋脊,不见了踪迹。
如此紧要关头,乍一见惊鸿庄主出招,叶玉棠竟忍不住心头大赞好好高妙的身法
一时间竟忘了替这起子人着急。
江映狠狠捶了捶门框,不当心撕裂肩头伤口,疼的弓起背来。
薛掌事携着药囊,急急赶来,就地替他清洗伤口,敷上金疮药。
江映额上虚汗直冒,咬牙偏过头来,和萍月视线相接。
萍月赤着脚,站在天井那头的回廊上,远远望着江映。
江映于是又故作轻松,笑着训斥道,“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回房间去睡觉。”
萍月点点头,赤着脚,乖乖回到房间里。
她抱着膝,坐在床边,也不知在想写些什么。
过了阵,又赤着脚,一路小跑到院门口,见江映与薛掌事仍在门口低声谈话。
江映觉察到,回头来厉声呵斥“又出来做什么”
萍月倚着廊柱,轻声问,“映哥哥,剑南道中了瘟疫的人,都是什么样的呀”
江映略一思索,道,“你是问蛇人”
萍月点头。
与江映视线一接,薛掌事道,“似乎脏器损毁,口不能言,偏好生食,难咽熟食。数十日后,皮肤皴裂,眼珠漆黑,昼伏夜出,行动敏捷。”
江映侧过头,“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萍月呆呆默诵了一次,随后说道,“没事。”
江映微眯眼,打量她。
薛掌事道,“兴许刚才听说姑爷遇害,蛇母问宗主要她去换,挂心这事,所以忧心。”
江映闻言,问她,“是这样吗”
萍月点头。
江映蹲身下来,道,“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