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重甄4(1 / 2)

飞鸿雪爪 唯刀百辟 3144 字 11个月前

五鼓时分, 厚载门一开,两人随小贩、车行一起出城, 走到约定的茶棚时, 重甄已等在那里了。天上下着雨, 茶棚上头搭着油帔遮雨, 故里头暗沉沉的。重甄戴了帷帽,黑纱垂下遮住盲眼,着了身皂衣, 看起来像商队里稀疏平常的一员。柳虹澜在一旁随侍, 二人在最角落, 倒也不引人注目。

柳虹澜目力极好, 一打照面, 示意他们不必进来,以免惹眼。

那二人很快付了茶钱出来, 径直领他们前去一早备好的重辕马车处。

重甄敲敲车身,车壁发出敦厚沉闷的声音。

柳虹澜立马狗腿地解释, “思及郁姑娘腿脚多有不便, 所以这回没有备马。”

说完,自己也觉得这话听起来也听没谱, 又加了一句,“其实我们主人是觉得, 同乘一辆马车呢, 也就不怕有谁跑路了。”

气氛一度尴尬。

叶玉棠鼓掌, 算给他捧场。

柳虹澜很受用, 道,“郁姑娘先请。”

她掀帘子上马车,没留神角落里还站着个黑袍女子,倒是一愣。就近坐下,长孙茂随后,与另二人相对而坐。

车夫等到人齐便走,一路向西南而行。

行上一阵,柳虹澜大抵是怕众人瞌睡无聊,清清嗓子,说起此行来龙去脉。

剑南道那场瘟疫起于正德五年的六月。染病之人,皮肤起紫黑状淤斑,五官肿大出血,情绪烦躁易怒,食欲不振,却嗜生腥,喜阴畏阳,最怕暴晒。随着情况越发严重,染病之人眼球暴突、掉落,舌头溃烂,全身皮肤渗血,通常七八日便会死亡。

瘟疫来势凶猛,一人染病,几乎殃及全镇。至七月间,黔中、剑南一百二十村镇,一镇千余家,千余尸首无人收尸;一口数十人,无一人幸免。

有医者深入黔中、剑南疫病村附近,发现这场瘟疫的起源,正是臭名昭著的蛇母巴献玉。他入望部捉了上千只剧毒蟒蛇,放于缸中任其缠斗百余日,开缸后,活下来那只毒中之王,取名生蛇蛊。他从黔中道一路行至剑南道,但凡路过的村镇,都会挑几个无辜之人,来试生蛇蛊毒性。由此一传十十传百,百余城镇因他一人而变作死城。

有人说他此行是为了报兄长巴德雄枉死之仇,解中原武林对巴蛮之地鄙夷之恨;有人说,是失踪了的雪邦少庄主江映抢了他心爱的女人;也有人说,他这么做,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此人行径阴毒,为捉拿他一人,中原武林不知去了多少高手,竟无一人生还。对此人千金垂悬令已筹至黄金万万两,到八月间,江余氓竟不得不与六宗联手,亲自出马。

江余氓亲手设计,六宗联手,曾于益州生擒过他一回;没曾想他狡侩之极,当场使出极阴损招数,伤了数位高手之后,逃了出去。

如韦能阁主爱子韦天赐,薛天师大弟子薛庆,两位年轻人中“中害”,却没有足够修为来抵御中害,抽搐、麻痹。韦天赐当场身亡,薛庆筋脉尽毁,武功尽失,神志也不大清楚,如今三十四岁年纪,心智仍如同三岁幼儿,看之令人痛心疾首。

巴献玉身受重伤,逃了出去,江余氓、余真人一路急追,始终未寻得踪迹。江余氓怕他重伤痊愈,沿路设伏,余真人哪怕武功高强,却也生性慈悲,恐他遭了贼人的道,只好暂且返回益州再行商讨权宜之计。

行至益州之时,却收到黔东南来的一封密信。

上头写着弘法入灭,毁去玉龙笛,疫病尽去。

江余氓仰天长叹,烧毁密信,当即携六宗众人返回中原。

之后,果真如信上所写的那般,瘟疫平息,死者尽埋骨,再无活者受难巴献玉的死讯却是在半年之后传到中原的。

叶玉棠闻言,心道,既然世上排的上前十的高手皆无法深入施秉云台山,那么当时身在山中的,能向江宗主递出密信的,便只有师父。

巴献玉被诸派高手伏击,重伤出逃。想必路上,便是遇见了师父。

她道,“此人阴险,而师父慈悲。此人虽受重伤,师父却也许诺不能用武功倘若真是遇见了他,当时该何等凶险”

重甄点头,“巴蛮人在中原处处碰壁,而吐蕃时时觊觎进犯大唐,吐蕃密探必定试图收买大唐各处藩镇蛮夷,巴蛮人必定也不例外。弘法大师有此思量,哪怕凶险之极,必也不会随意使用武功。至于大师在遇到巴献玉之后,都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当初瘟疫村之人才知道了。”

她接着思忖“弘法入灭,玉龙笛毁”,是了,蛇母宝器玉龙笛是师父毁去的,玉龙笛既毁,巴献玉再不能自如操控毒物,瘟疫自然会渐渐平息。

但她有点不解“只有玉龙笛能操纵毒物何以玉龙笛一毁,师父便如此笃定巴献玉不会再生事”

重甄道,“大师递去给江余氓的密信还有一个意思那便是请他放过巴献玉。想必因此,江余氓才会犹豫不定,继而大声叹惋。因为世间值得信赖之人,无人能胜过弘法大师。密信上不过数十字,字字抵万金。江余氓不得不信赖,他也只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