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官河畔之时,那孔雀蓝骚包公子手头执了只古朴宝剑,剑身略长,粗看起来平平无奇,剑一出鞘,跟着一串神锐绝伦之声,连楼上喝酒的叶玉棠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闻声看去,原来那把宝剑,乃是惊鸿剑宗创始人江进珂女侠,于北周时期所用的神兵,名字简单利落,叫作七国。
粗看平平无奇,无论来头、名气,都比那把银剑高明许多。
这一看,她来了兴趣,提起三分精神来看。
白衣公子乃是步行前来,瞧见绿衣公子牵着一匹黑马,光毛色、牙齿、蹄子,便知是一匹良驹。沉思片刻,便自家中,牵出一匹雪白无匹的骏马,沿路识马之人连连赞叹,大声惊呼“此乃回纥名马,陛下亲赐十骥之一,腾霜白是也”
白衣公子面有得色,说道,“不错,正是腾霜白。”
绿衣公子大抵游方来此,家不在扬州,哪怕有千金,一时半会儿也难给他捣腾出一匹“昭陵六骏”。
众人正以为好戏将要散场之时,那绿衣公子四寸片刻,忽然一伸手,将一个红衣服堆里最漂亮一个姑娘拽到了自己马背上。
你有名马,却不及我寻常骏马配美人。
众人见此情此景,只觉得风流无比,官河之上掌声络绎不绝。
叶玉棠也不免会心一笑,心道,这绿衣服的倒挺机灵。
不免多打量他一眼,但只见得此人生的唇红齿白,模样很是有点俊,眼睛尤其漂亮,像个姑娘,眼神却是分外倨傲,连带着整个淡淡的神态里,都浮现出一种惯常的不屑与桀骜。穿上一身寻常人极难驾驭的骚包袍子,竟也有自己一番风度。
那白衣公子东施效颦,伸手想去拽另一个红衣服。
红衣姑娘直截了当的拒绝了他,并招呼了他一巴掌。
绿衣服公子见状,得意洋洋的一笑,说,“你输了。”
白衣公子倒也洒脱,一抱拳,道,“是,我输了。”
闹剧收尾,叶玉棠正打算下去跟多年不见的师妹唠嗑几句。结了饭钱,找小二牵了马,刚走出食肆大门,裴沁在那人马背上,视野好,一眼从人堆里找见叶玉棠,大喊一声“师兄”
接着便毫不犹豫从绿衣公子骏马背上下来,上了叶玉棠那头蔫了吧唧、比驴子大不了多少的瘦马。
裴沁从小就这样,高兴时叫她师姐,不高兴时直呼其名,只有特别高兴的时候,才会用无比崇拜钦慕的眼神望着她,然后扑上来甜甜的喊一句“师兄”。
这句“师兄”一出口,叶玉棠便知道,师妹今日是格外高兴了。
但争端的决定性人物突然做出的这一系列动作,引得众人都朝叶玉棠看去。
叶玉棠身量高挑,比寻常女子要高上寸余,脸又小,往往一眼望去,但只觉得比寻常男子还高上些许。
她寻常最喜欢穿师父旧僧衣,僧衣阔大,在身上打几个绑,女性特征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尤其是她脸颊瘦削,眼睛略狭而长,常年习武,又不惯同人打交道。看人时并不常笑,往往还带着点子肃杀眼神。初次接触,人人都只觉得她像个兵器,冷冰冰的,拒人千里,不好打交道。
不讲话时,光站在那儿,三不五时会被人误以为是个雌雄莫辩的俊俏郎君。
裴沁上了马背,躬身下来,无比亲昵地在她脸上啜了一口。
叶玉棠“”
还不及他讲话,白衣公子拍着巴掌,大笑起来。
围观群众顿时嘘声四起,朝那绿衣公子看去。
绿衣公子面子大失,在人群堆中、哄笑声里,呆呆站了片刻,忽然做了一个这辈子最糟糕的决定。
他拨开人群,走到叶玉棠跟前,抱了抱剑,说,“在下长孙茂,学了点子皮毛功夫。初入江湖,想请仁兄赐教。”
居然敢挑战她师姐
裴沁简直对他都有点刮目相看。
叶玉棠见他衣着品貌不俗,所用兵器又是一柄名剑,一时便来了精神,提着齐眉杖,就上了。
就一招,她不过起了个势,此人被她打得直接了当栽出去十几步,翻声滚进水里。
叶玉棠“”
原以为这天底下自称的“皮毛功夫”全是出自自谦,谁知还有这种真的不能再真的“皮毛功夫”。
当下,官河畔众人不知多少人笑得捧腹打滚。
长孙茂在哄笑声中,从水里爬出来,抹了抹脸,呆呆的说,“我输了。”
话音一落,当即转身离开。
白衣公子兴许觉得这厮落荒而逃,围观者兴许以为他知难而退,连叶玉棠也以为,这辈子不会再遇见这个骚包的“皮毛功夫”。
谁知她和裴沁师姐妹二人沿河散步谈天的功夫,不过一个晌午的功夫,此人又回来了。
这次,他手头拿着一把流光蕴藉的棍子。
叶玉棠一眼瞧出,此乃兵器宝鉴上排行第一的齐眉棍,名作造壶门简杖。
这也是她在当时肖像了不知多久的神兵。
但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