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看他哭得实在是伤心,心里虽烦闷,面上却也噙了丝悲伤
山河未改,可那头恶狼锋利的爪牙,早晚会撕碎这山河。
两人似有若无的那些情愫,早在这两年里一件接连一件的大事中变得遥远而模糊。她不得不承认,要在男人们的权力世界中分一杯羹,对女子而言,需要怎样的勇气和智慧,也许她有那么一些,却远远不够。
从宫中返回廷尉的卫毓,并不轻松,他一人默默静坐半晌,等到茶都凉了,侍从匆匆进来禀报
“大将军又下一道敕书,命左监主审。”
卫毓恍惚了下,嘴角只有苦笑,这是大将军嫌他手里的刀不够快左监那个人,是有名的酷吏,大将军用人,这个时候自然要用最好使的那把刀,他不是庶弟,一出鞘,便是鲜血与人命。
果然,腐坏的空气里,廷尉左监的声音也更与监牢的气氛相得益彰
“说,立冬宴上你父亲李丰同光禄大夫杨勇屯兵于宫内,欲挟持陛下,刺杀大将军一事,还有何人参与”
李韬受了刑,眼神涣散,浑身上下只剩痛楚。
左监猛地捶了下桌子,厉声道“十三日晚,戌时三刻,你父子二人曾夜访太常府,是不是”
问完,丢给两边虎背熊腰的狱卒一个眼神,狱卒心领神会,举起狱杖,狠狠挞伐在罪人身上,李韬贵为驸马,皮肉细嫩,几时吃过这样的皮肉之苦,此刻,却也再无力气哀嚎,闷哼一声,鲜血从嘴边蜿蜒淌下
“是”他虚弱至极,只想从这无边无际的痛苦中解脱。
左监笑眯眯的,扭过头,对书记官道“记。”
“夏侯太常知你父子二人密谋,是不是”
李韬头昏脑涨的,忽闻“夏侯”二字,意识里,有零星的光芒闪现眼前,他艰难摇头“不知道。”
左监鄙夷地睨着他,慢悠悠道“他不知道你父子二人平素同他交往不多,他无病无灾,未居要职,你二人能有什么事非半夜造访不成不为密谋,又为何事”
整个身子痛得发麻,李韬脑子里根本组织不出应对之辞,他伏在地上,只是喘息,下一刻,杖刑又开始了。左监伸手端来一碗茶,不紧不慢地撇了撇茶沫子,呷一口,继续笑眯眯交叉着双手看他。
李韬渐渐受不住,嘶哑道“他知道,他知道”
呵,这三两骨头也就能硬气一时,左监茶梗一吐,搁了茶碗“记。”
说罢,示意狱卒收手,扯过来,抓起他一根手指按了手印,下颌一抬,半死不活的李韬便被架了出去,拖拉起一道长长的血印子。
“不继续审了”书记官满腹狐疑,刚见成效,怎么戛然而止呢左监把供词拿起一览,道“够了,下一步,那是审夏侯至的事。”
这份供词,先给卫毓看的,那个姓名,陡然刺痛双目,他一身的寒,似不愿再看,摆摆手“你去拿给大将军。”
笔迹端正,墨香犹存,桓行简很快便看到了这份供词,他冷笑了声,思忖片刻,望着白的纸,黑的字,像过往经年的恩怨一般分明,就凭他夏侯至,也想杀自己眼中一冷,尽是嘲讽,果决道
“去夏侯府把夏侯至给我抓起来,送廷尉。还有,让卫毓亲自审他,卫毓不是不想沾血腥吗我偏要他沾。”
这道命令下得平静,寻常,仿佛在说一件毫不起眼的小事。石苞心里慢跳了一拍,生怕自己听错,咽咽唾沫,又问一遍“郎君是让属下去抓夏侯太常”
桓行简眼中只剩杀机“我刚才说的不够清楚”
石苞连忙点头,刚要走,桓行简又叫住他“给我备一队人马,我要进宫。”
不多时,桓行简坐上舆车,带着一队杀气凛凛的大将军府扈从直奔宫城,这一路,畅通无阻,无人敢拦,气势汹汹一口气到太极殿东堂。
小黄门见了,连滚带爬跑进来告诉皇帝“大将军来了”
话音刚落,殿门被人粗鲁地推开,从中间,走出了个佩戴宝剑气势逼人的桓行简,他居高临下漫扫一眼,正跟皇后对泣的皇帝不由大惊失色。
“陛下,”桓行简朝皇帝走去,皇帝情不自禁往后退了又退,坐在几旁缩成一团。
桓行简看他这一副抱头窜鼠模样,越发不屑,按剑道“臣侍奉陛下,不可谓不呕心沥血,万事皆以社稷为先。陛下曾言,臣是伊尹周公,今竟命二三小人来谋害臣性命难道陛下身为人君,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伊尹周公的臣到底哪里对不住陛下,陛下要这样对臣”
一席话,咄咄逼人,皇帝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只能机械地摇头“朕什么都不知道,大将军,朕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桓行简哼笑“好,陛下不知道,臣今日是来讨个公道的,这些小人污蔑臣有篡逆之心,要取臣的性命,该当何罪”
他身后,晃着一排排寒光凛凛的凶器,皇帝瞥一眼,心悸如死,连忙跪在桓行简面前“该当死罪,该当死罪,朕请大将军去严查。”
“陛下”旁边尚犹存稚气的皇后看的满眼泪水,忽膝行过来,要将皇帝扶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