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秋砚又上了车。
来一趟渡岛,从车到船,从船倒车,他总是要换乘很多趟。
越是靠近大宅,他就越在想关珩的惩罚。
不可否认他对所谓的惩罚完全没有概念,但现在他已经知道了他至少不会被关珩杀死,其它的,哪怕是拼十万块拼图,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可惜宁秋砚完全搞错了这一点。
这一次康伯没有把他送往大宅,车子停下来的时候,两束车灯照亮前方的道路,路面不像是大宅前的地面。
“这是哪里”他惴惴不安地问。
“先下车吧。”康伯安抚他,“不是什么奇怪的地方,你来过的。”
四周漆黑,除了月光照亮的尖树梢,就是斑斑点点的雪痕。走了几步以后,宁秋砚看清了眼前木头做的栅栏。
他们来到了养殖场。
家畜家禽都进了窝,场地里空荡荡的。
关子明站在路灯下,冷着个脸,对康伯点了点头“康爷爷。”
宁秋砚还没搞清楚状况,康伯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小宁,去吧。”
宁秋砚恍然醒悟,原来他因为做错了事被发配来养殖场工作了。
他得到了和关子明一样的待遇,再也无缘于大宅里可口的食物和柔软的大床,他松了一口气。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他觉得还好,这种惩罚好像没那么痛苦。
关子明看起来也是被叫醒的,睡眼惺忪,使得他那份面无表情都打了个折扣。他一向是很酷的,不爱说话,两个少年人就这样沉默着走进了养殖场。
宁秋砚想找点话说“这么晚了,你都已经睡了吗”
关子明“嗯。”
没问宁秋砚为什么这个时候来,也没告诉宁秋砚他需要做什么。
宁秋砚知道关子明脾气不好,踌躇着问“我今晚睡哪里”
他会不会运气比较好,养殖场也每个人都有一个房间。
关子明看了他一眼,凉飕飕地说“你先跟我来。”
宁秋砚跟着关子明进了羊圈。
一开灯,那些原本安静沉睡的羊就咩咩地叫了起来。
羊圈里的味道可不怎么好闻,宁秋砚没有很嫌弃,在寻找这附近哪里有人能睡的床。
他太累了,不管第二天要做什么,他都想好好地睡一觉。可是这里没有床,他想,他总不可能被安排睡在羊圈里吧。
关子明二话不说钻进羊堆,羊群四散乱跑,横冲直撞。
场面很魔幻。
宁秋砚裹着个毯子不敢动,不想踩到羊粪,也生怕羊被关子明惊得攻击自己,他小时候在乡下看到过有人被牛踢得进医院,场面很骇人。
关子明刚来的时候也像宁秋砚这样,但现在已经很老练了。
他弯着腰,用双手在羊堆里乱刨,没费多大功夫就逮出来一只小羊羔,小羊羔浑身雪白,关子明抱着它四条腿的样子让宁秋砚想起牧羊人的电影镜头。
他们出了羊圈,宁秋砚不知道关子明抱着羊干什么,路上还在庆幸看来他今晚不用睡在羊圈里。
然后,他们走进了屠宰场。
这里已经被收拾得很干净了,墙上没挂着牛尸,地上也没什么血迹。
关子明把小羊羔放在地上,它咩咩地叫着,看上去非常无助。
关子明转过身,找来一把长长的尖刀,塞进宁秋砚手里,然后又从角落里找到一只干净的桶放在他面前“杀了它。”
宁秋砚的眼皮突突地跳了起来,几乎立刻撒了手“为什么”
“如果怕它挣扎的话,就把它先绑在案板上。”关子明不带感情色彩地把刀捡起来,重新塞回他手里,“直接用刀刺穿它的喉咙,手起刀落,速度要快。杀完再出来。”
宁秋砚手心冒出冷汗,刀子反射出雪亮的光“杀、杀羊”
关子明说“你这么大一个人,杀个羊都不敢”
宁秋砚却一下子就明白了关珩的惩罚到底是什么。
关珩要让他亲手杀死这只小羊羔,这个认知让宁秋砚浑身发颤,不可置信,完全地懵掉了。
关子明走到门口,带上门之前叮嘱他“直接把血放进桶里,先生喜欢热的,也喜欢干净,你别弄太久,也别弄脏了。”
说完,那扇门就被关上了,宁秋砚听见了上锁的声音。
关珩喜欢热的,干净的血液。
刀子再次哐当落地。
宁秋砚嘴唇哆嗦着蹲在了地上,所以上次在这里看到的血,是给关珩准备的吗。
胃部一阵绞痛,脑袋也一阵子发晕,跟着ray出去跑了一天,宁秋砚从早上以后就没有进食。
他把头埋在膝盖上,关珩端着玻璃杯,轻轻抿着杯中鲜红色液体的模样在他脑海中浮现。
不管陆千阙是怎么对他说的,因为他们看上去与人类完全没有区别,他始终无法真正地将陆千阙和关珩当做是那种怪物。
但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