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之后,已经是临近中午了。
可都这么久了,他一抬眼外头的人居然还在,这一看就知这真的是诚心想搭上宋少保那根线了,这跟三顾茅庐比都不差分毫。
于是宋北云故意弄出起床的声响,然后迷迷瞪瞪的喊道“来人啊,取水来爷要洗漱了。”
很快外头便走进来一个小厮,端着水盆就递到了宋北云的面前,接着便是几个丫鬟模样的人过来为他洗脸、梳头,还递上来一杯菊花薄荷茶专门给他漱口。
这有钱人的日子,当真是如此朴实无华,基本上没被人伺候过的宋北云,这几日算是过了一把瘾。
等五六个人围着他忙完之后,他才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这时外头一直候着的那人蹑手蹑脚的来到门口,深深的鞠了一躬道“宋老爷,我家老爷想请宋老爷过府一叙。”
“你家老爷谁”宋北云眼皮子一挑,轻蔑道“可不是谁家我都会去的,我家叔父的身份摆在那,随便个阿猫阿狗都能请我,岂不是落了我叔父的架子”
宋北云恶少姿态十足,对面似乎也预料到会有此一出,倒也是不紧不慢,拱手笑道“宋老爷,我家老爷正是这浮梁县令,得知宋老爷来到了浮梁地界,当尽地主之谊。”
这时丁相刚巧从门口经过,他穿着一身商人的打扮,看着便是要去暗访了,宋北云瞄了他一眼,转头对那个官家模样的人说“原来是县令,那我去去便去去吧。”
下头的马车早已经备好,但宋北云看到马车的瞬间就感觉不太对劲,因为这个马车绝对是逾制僭越了,一个县令再厉害也不配四匹马拉他,公卿之下两马到底,即便是小公爷也不过就是双马,到了定国公才配得上四马,福王爷进礼也不过诸侯驾五,赵性出巡才配得上六马双驾。
这一个小小县令凭什么四马这人看来野心不小啊。
不过宋北云还是一步登上了马车,端坐其中好不安稳。而那个管家当时还明显的愣了一下,这个小动作被宋北云敏锐的捕捉到了。
现在看来这帮人是在给这位京城来的宋老爷上套呢,宋北云心中大概有了几分想法,不过却没表现出来,仍是一副无所谓的姿态,翘着二郎腿,满脸的心不在焉。
官家随着那四驾马车一路前行,宋北云在车上思考良久,大概发现了这帮人打算用什么来腐化这位宋老爷了。
权力权力对男人来说是难以抵御的诱惑,它是排在酒色财气之上的那一道龙门,过了这道龙门几乎便是要什么有什么了。
但很显然,他们错误的估计了一个事情,那就是现在车上坐着的人,是在皇宫中出入跟进自己家一样,睡在龙床上打滚都没人说话的人。
皇权对他来说不过也就是那样,睡过皇帝也揍过皇帝还给未来皇帝喂过奶,还有一个曾经可能当皇帝但却没成皇帝的人叫他爹。
所以对他来说,这什么四驾六架的,根本就不算个事,在龙辇上日皇帝也就那样了。
马车缓缓来到了一处大宅而非衙门,宋北云被请下了马车,一路跟随那个官家进入其中,很快便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五品知县。
“来来来,宋贤弟快请坐。”
这位县令一见到宋北云表现的极其热情,甚至自降身份称之为贤弟,弄得宋北云表情都拧巴了。
不过按照人设来走,这声贤弟宋北云是断然不能应下的,他得表现出那一副京中恶少的目中无人。
“你便是浮梁县令”
一副傲然姿态,对于这种在京中见多了高官的衙内来说那是再正常不过了,虽然让这位蒲县令有些尴尬,但他的心理素质还是颇为不错,很快就接过了话头。
“还不知此番宋贤弟来浮梁有何贵干怎的不早些知会一声呢。”
“我与你很熟络”宋北云歪着头看着蒲县令“你这般的人,我见得多了,不过就是想借着我,搭上我叔父罢了。你用不着装熟,没那个必要。”
这简直就是社死言论,那蒲县令几时候被人这样羞辱过,他强压下火气笑道“宋贤弟此言差矣,我曾在京城与宋少保有过几面之缘,也一并参加过诗会,见识过宋少保的才华,当得佩服。”
放屁。
宋北云心说老子压根就没见过你,还什么诗会,老子就只是参加过媳妇家的诗会,你凑什么热闹。
“后与宋少保相谈甚欢,后我出士时,宋少保还送了我一副字画。”
他娘的,这当官的是厉害啊,当着面这么胡说八道居然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甚至于这位满嘴跑火车的蒲县令还真的让人拿出了一卷字画,上头是一颗劲松伫立云雾之间,下头还真的是有宋北云的落款,就连他特有的宋体字都临摹得惟妙惟肖。
宋北云拿着这副“自己”画的画,表情扭曲成了地铁上看是手机的老爷爷。
心里琢磨着“这玩意怎么还有题词啊”。
“疾风知劲草”
宋北云念出来之后,真的是强忍着恶心把这个字画还给了这位信手拈来的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