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陨之所。
颜乔乔心头微惊。似意外, 又似毫不意外。
她仍记得西梁国那一处庞大无匹的山体神宫,当时冰壶告诉她,那是神的一处废弃行宫。
神。
金血兽王便是当今神啸的神。而数千年前有资格与他并称为王的黑血兽王,如今却在一个名为神陨之所的地方。
“黑血兽王还活着吗”颜乔乔问。
公良瑾沉吟片刻“未必。感应淡薄。”
颜乔乔抬眸看他, 见他明显有些精力不济, 神色极淡, 淡得叫人心疼。
倘若只有纯白仁君道意的话, 施展方才的术法必定遭遇恐怖的反噬。
他用黑色灵气化去了来自血脉的禁忌。
她咬了咬唇,没问出更禁忌的问题他的血脉感应到的公良先祖, 又是什么样的状态呢
为什么南越、西梁和神啸的神,都要灭“公良”
颜乔乔从身后环过一只手, 搂住公良瑾劲瘦的腰。
他反手揽了揽她的肩,声线淡而哑“出发。”
入夜时,众人筑雪屋歇下。
颜乔乔第一次看见公良瑾先她入睡。
他这个人, 无论人前人后都是同一副模样, 一举一动都铭刻着“风仪”二字。
睡姿极端正, 双手摆放笔直,十指阖拢,置于腿侧。
颜乔乔悄悄在他身畔侧卧,探出一只手,极轻极轻地贴上他的手背。
神啸这么冷,但愿能给梦中的他带去些微温暖。
次日醒时,颜乔乔发现自己很不老实地拱进了公良瑾怀里。
仍是那个了不得的睡姿头枕着他的胸膛,手指勾着他的肩膀, 腿蹭在他的身上。
抬起头,发现他早已醒了,一手环着她的肩背防止她滚下去, 另一手执一份舆图在看。
她怔怔对着舆图念道“大巫山”
公良瑾心跳声蓦地一乱,扔开舆图,大手镇下,握住她蹭在他身上的膝,将她往下挪。
四目相对。
颜乔乔“”他似乎会错意了
公良瑾“”他似乎会错意了。
他淡定道“醒了便起罢。”
大手顺势将她的膝盖放到一旁,然后扶她起身。动作行云流水,自然极了,不带一丝停顿。
一行白衣,迎着风雪上路。
接下来几日,那名黑血奴精神异常亢奋,抓着译官,叽里呱啦说个没完。
在一片吵嚷声中,奇异的雪原风景,忽然撞入眼帘。
风雪高原下方,铺开了一幅纯白的壮丽画卷。
颜乔乔看惯了一马平川的雪地,乍然见着这一幕波澜壮观的景象,不禁屏住呼吸,半晌,才缓缓吸入小口小口的冰寒空气。
前方,不像雪地,倒更像是风暴降临的海域。
“浪峰”高耸入云,“浪谷”深陷地下,高高低低、极不规整的跌宕起伏之间,横卧着一只直径恐怕过了百里的巨大漩涡。
一层一层风雪顺着漩涡壁缓缓旋转,圈圈落入深不见底的涡心。望上少时,便叫人眼花缭乱,心荡神驰。
公良瑾抬手指向大漩涡左侧的两座庞然巨峰“那便是神陨之所。”
颜乔乔收回心神,眸中仍残存着绚烂壮阔的白色残影。
“嗯出发”她兴致勃勃。
经过巨漩涡时,冰原马有些惊,脚下不住地打滑。
颜乔乔伸长了脖子往下望。
在近处看,几乎看不出它在转动,角度倾斜也并不大,就像一堵极缓极缓的坡。只是怎么望也望不见底,便添了几分惊悚。
“雪都漏到哪里去了呢”她满心好奇。
“地下必有更大空间。”
颜乔乔眨了眨眼睛,脑海中霎时浮起了一座辉煌的、金灿灿的地宫。里面全是灿烂的金子,金墙、金砖、金柱、金椅子金盆金碗。
公良瑾“”
她的心思是真的,很单纯。
勒着惊马越过大漩涡,便到了高矮交错的波浪山域。
沟壑纵横,整块雪域就像床榻上凌乱的被褥。
其中,神陨之所范围内的那两座山,尤为庞大与奇特,像两块不规整的巨石从天而降,砸在雪原上。
仰头望着壮阔的大雪峰,黑血奴俘虏更加激动,手舞足蹈地蹦个不停。
“殿下”颜乔乔跑到一众侍卫前方,抬手指着其中一座不规整的大雪山,惊奇道,“您看这雪峰,像不像是从旁边滚来的,把小山都碾平了。”
当着外人的面,她可不敢直呼其名。
公良瑾放眼去望“嗯。像。”
众侍卫眼观鼻、鼻观心。原来少皇殿下宠姑娘的时候,也和寻常男人一样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