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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圆木城墙上视察一圈之后,父子二人的面上不显,心却齐齐发沉。
伤员绝无可能杀出去。
等到拼出林子,能好手好脚活下几个人,当真说不好。
而且南越巫人既然有备而来,恐怕林子里面还藏着高手,这一遭,险了。
“阿爹,许久没有同你饮酒。”
“好。”颜玉恒取下腰间的酒囊,自己饮一口,抛到颜青怀中。
颜青咕咚咚灌了几下。
“阿爹,您也上了年纪,年老体衰,明日万一有个好歹”
“滚”
“就没什么话想要留给我与小妹吗”
“没有”
“赤红之母呢”颜青闲闲懒懒地问。
颜玉恒的反应远比颜青预料中更加激烈。
话音未落,颜青便觉喉头一紧,竟是被“年老体衰”的父亲揪着领子一把薅到了面前。
“谁”颜玉恒瞳仁收缩,语声杀气毕显,一字一顿,“谁在你面前提了赤红之母”
颜青眼角抽搐,小心翼翼地踮起脚,给自己的脖子腾出点生存空间,然后弱弱地回道“小妹。”
颜玉恒倒抽了一口凉气,捏住颜青衣脖领的手指微微发抖。
“她如何说的”
颜乔不答反问“阿爹,赤红之母究竟是什么毒”
颜玉恒扔开他的衣领,大步走到一旁。
宽阔的双肩在夜色下轻轻颤动,不惑之年的男人,在这一瞬间竟显出些苍老疲倦。
他背着身摆了摆手,示意颜青不要上前。
“阿爹啊”颜青急道,“明日你我未必能全须全尾杀出去,有什么话非要烂在心里值得吗”
遗憾的是,这一整夜,颜玉恒再未与他说半个字。
不慎落入陷阱的南山王,只忙于给城中众将安排任务,准备明日的突围行动。
颜玉恒身材并不高大,与颜青站在一起倒是显出几分秀气。
不过城中将士在他面前却个个极为服帖,他若抬手,再人高马大的士兵也会深深低垂下脑袋,把自己的颅顶置于南山王掌心。
他行色匆匆,逐一将伤员安排妥当,引发一阵阵不满的抗议声。
“王爷我双腿已废,就算活着出去也无甚滋味,与其拖累家中,不如留下来多拼死几个南越巫子”
“我也一样王爷别让弟兄们管我了,巫子肯定都冲着您招呼,您自身防卫要紧哪”
“我不走”
“我也不走”
颜玉恒充耳不闻,径直从一排排担架中间穿过。
颜青嬉皮笑脸地跟在身后,冲着左右瞎抱拳,乱许诺“哎哎,我知道我知道,我会劝阿爹的,诸位大哥老弟莫急,莫急。”
天将明时,颜玉恒总算是孤零零走到一处无人场地。
颜青放轻了脚步跟上去。
“巫人筹备周全,不留下我,绝不会罢休。”颜玉恒道,“我会与伤员一起死战到底,不堕我颜氏威名。我这里目标大,你与后备队一起先藏寨中,等到外面打起来之后再由寨后突围。每一姓氏我已尽量留下一人,你能带出多少,便带出多少,都给留个养家人。”
“我明白。”颜青低低道,“阿爹,若是人都没了,你能走便也走吧。”
“我知道去吧”
“阿爹您真不打算告诉我”
“没有必要。”颜玉恒已有许多年不曾对着儿子露出过温柔的微笑,此刻却是轻轻呲出雪白的牙,和声道,“就算你知道,你也绝不会告诉乔乔,不如就不知道罢。”
颜青“”
还未回过神,便见颜玉恒大步流星走向阵前,与众将士一道聚在城门后,准备开门突围。
颜青咬了咬牙,闭眸回身,大步走向寨后,与后备队汇合。
战斗瞬间便打响了。
颜玉恒率军一出城门,满山遍野就响彻了巫人“呜呜哦哦”的号子,如同黄鼠狼开会一般。
与巫人战斗,宁愿战死,万万不可被活捉。
倘若活着落到巫人手中,便会沦落为他们养蛊的容器,皮肤血肉肺腑蓄满虫豸,那才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颜玉恒这支军队可谓老弱病残威武城中的住民也不能丢,没有战斗力的族人便与伤员一道,被护在阵型当中。外圈立着木盾,高修为者寻机掠出阵势,以命换命,击杀巫军中的神射手。
眼见寨前战斗瞬息如火如荼,颜青将手一挥,率领小队自寨后突围。
还没进林子,便见冷箭嗖嗖袭来。
颜青修为最高,护着众人艰难突围,杀上半山腰,忍着痛含着泪,抽空偏头望向寨前。
只见那只残军就像巨浪之中摇摇欲坠的蚁球,东漏一点,西漏一点。
颜玉恒的红披风异常醒目,牢牢吸引住巫人的主要火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