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她便不喜欢那满树风铃,密密麻麻,夜里还吵得她睡不安稳。如今知道那是韩峥的小人之心,更是浑身难受。
她轻轻抱住了自己的胳膊,身躯难以抑制地颤抖。
韩峥那人,便是那样他总是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旁人,心地阴暗得很。
前世她对殿下即便有过少年时的朦胧情愫,也绝无放任之心。她从未想过与殿下会有些什么,一瞬间也没有想过。
而前世这个时候,殿下的身体每况愈下,连琴也不曾弹过了。殿下偶尔登上这座楼台时,看到的不是眼前的艳丽风光,而是那光秃秃、密匝匝的铜风铃,便如病弱残躯不知该多败兴。
这般想着,忽然悲从中来,眼泪潺潺而下。
公良瑾只是转个身的功夫,发现颜乔乔又哭成了一张小花脸。
公良瑾“”
“殿下”她喃喃轻唤出声,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来得莫名,赶紧背过身,用手背胡乱地抹掉眼泪,“抱歉,我又失礼了”
身后传来堪称温柔的询问“怎么了”
听到他的声音,她忍不住哽咽着多问了一句“殿下平日喜欢看那边的花吗”
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庭院。
他沉默了片刻,道“喜欢。”
清冷平静的嗓音,带上了不难察觉的笑意。
颜乔乔“”
他喜欢,他喜欢。
在他身体每况愈下的日子,却连素日喜欢的花也见不到了。
心头的情绪喷涌而出,她捂住脸,毫无形象地大哭起来。她也不知自己究竟在哭些什么,像是心疼她的赤霞株,又像是心疼病中的殿下,又或者,是些自己也摸不到源头的疼痛。
公良瑾“”
他探出手,轻拍她的肩,递上白丝帕。
轻得像是被清风拂了拂,温柔克制到极致。
颜乔乔转过身,见他那双清透的黑眸中映着月色、映着她。她此刻的形象当真是狼狈到了极点,鬓发微乱,浓妆晕染,身后还拖着两扇青黑的大翅膀。
她接过丝帕,一抹便是黑白红。
“莫哭,明日我不回宫便是,你来煎药吧。”他认真地对她说。
黑眸熠熠,唇畔浅淡的笑意若春风般和煦。
颜乔乔迷茫地睁大了眼睛,怔怔盯着他,愣了很久。
殿下不进宫了为什么不进宫了
思绪从赤霞株上抽回,她怔忡回忆方才殿下说过的事情。
明日,殿下本要进宫去见大儒司空白。
那可是司空白,随便说句话都要纳入教材的北斗倘若明年考试有殿下与大儒的对答,她觉得自己一定能轻松背下,拿到人生第一个优。
可是殿下忽然又说不去了。
她睁大眼睛看着他“为什么”
对上她正气凛然的视线,公良瑾微怔,眯了下眸,镇定反问,“你说为什么”
颜乔乔想了想,心虚地眨眨眼“是因为我”
他不咸不淡道“不然呢。”
他凝视着她,一副“你不是应该心知肚明”的神色。
颜乔乔绞尽脑汁“”
他踏近一步,她几乎能够闻到寒月清幽。
再近一步,她又一次意识到他真的很高,她的视线仅到他的肩膀。
肩膀让她明日过来煎药
颜乔乔恍然大悟。
她想起来了,自己从塔上飞下来的时候,很重很重地砸在他的身上,脸都快摔扁了。
殿下带着伤,哪能承受这么大的冲击力。
一定是伤势又发作了。
“抱歉殿下,害您伤势反复,都是我的错”她飞速道歉。
公良瑾“”
心很累。
他面无表情问“方才哭什么。”
颜乔乔如实回答“哭殿下的身体,伤心殿下不能赏花。”
还好,还好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赤霞株会好好的,殿下也会好好的。
公良瑾“”
颜乔乔握紧丝帕,用力抹干净眼泪,斩钉截铁地对他说“殿下请容我回去沐浴更衣,然后过来为您治疗。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就算今夜累死,也一定让您明日康康健健入宫去”
公良瑾“”
他早晚得死在她手上。
返回赤云台的路上,颜乔乔遇到了绢花姐妹团。
龙灵兰披散着头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两边胳膊架在蒋七八与孟安晴怀里,高一脚低一脚踩着山道行来。
“师兄啊,我的韩师兄呜呜呜我要去看他呜呜呜颜乔乔诶颜乔乔我找到你了”
颜乔乔唇角微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