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飞羽又一次回到了熟悉的囚室。
囚室里的刑架撤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带着锁链的床,洛飞羽本还不明白怎么逃跑了一次待遇居然还提高了,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这东西的用处。
因为原随云在让丁枫把他绑上去后,就猝不及防干脆折断了他的双腿。
骨折的疼痛令洛飞羽脸色霎时惨白一片,他额头布满冷汗,硬生生咬紧了牙关才没有惨叫出声。
原随云点穴封住了他的内力,不容拒绝地将一颗药丸强塞进他嘴里。
“唐姑娘实在太不安分了, 在下岛上还有客人要招待, 分不出人手来照看你, 只好出此下策。”原随云体贴替他擦了头上的汗, 温柔道“常言道, 伤筋动骨一百日, 这些天你便在床上好好休息吧, 不然骨头若长坏了,可是会落下一辈子的毛病。”
洛飞羽疼得全身打抖,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老子日你仙人板板”
端方的贵公子嘴角噙着笑意, 满脸任打任骂的好脾气模样,他轻拍了拍洛飞羽颤抖的手指, 语气在一瞬间变得深沉“我的耐心有限, 但愿唐姑娘的妥协不要来得太晚。”
言罢,他便和丁枫一起离开了房间。
原随云说让他好好休息,便真的没留下一个看守的人,任他好好休息。
然而洛飞羽现在是真没法打别的主意了,他被打断了腿, 别说逃命,就连下床都难如登天。
他强撑着坐起来,将衣料塞进口中咬紧,靠着以前跟万春流学的医术,摸索着给自己正了骨。
做完这些,他才瘫回床上,往嘴里狂塞大药。
红药能补血却治不了伤势,骨头断了这种事,相当于被扣了气血上限,就算奶到顶了,也没法把血条补满,但多少能增强他的恢复力。
洛飞羽向来吃不了苦,他怕疼怕死怕麻烦,又懒又狗又咸鱼,若换做平时,他早就毫无形象痛哭流涕抱着原随云的大腿喊“菊苣我给你跪了”。
可或许是那个陌生的女人触动了他心里的某个点,他不愿在原随云面前低头。
他讨厌践踏别人生命的人。
那些“蝙蝠”的人生完全毁了,狭窄又黑暗的小屋子就是她们全部的生命、全部的世界,她们的每天、每月、每年,都要在永恒的黑暗里赤裸裸等着,出卖身体,出卖尊严。
女人说她已经不能算是个人,这话异常可悲,又无疑是对的。
她们的生命早已失去意义,她们的过去是一片黑暗,前程更是一片黑暗。
她们活着,就是在等死。
这一切都是拜原随云所赐。
原随云双目失明固然可怜可悲可叹,但他万不该将这种痛苦施加在与之完全不相干的无辜的人身上。
洛飞羽是个倔脾气,只要他认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完全不顾任何后果,跟人死磕到底。
人的道德心偶尔是会战胜私心的,这种时候到来时,往往原来在他们眼里珍贵无比的生命,会在瞬间变得轻淡起来。
他自不量力地想要结束那些女子非人的生活,想要原随云付出代价。
他在心里冷静问自己,有办法改变她们的命运吗
有。
但在那之前,他必须先努力活下去。
洛飞羽平躺在床上,使劲睁着眼睛将那些因疼痛而生出的泪水给憋回去。
从他被捉开始,无花的声音就一直他脑子里不断响着,“阿洛究竟发生了何事你听得到吗”
洛飞羽呼了口气,在队聊里回道“我踏马又回来了。”
无花听到他的应答,终于放下些心,随即温声安抚“没关系,我已经出海了,过不了多久就能找到你。”
洛飞羽故作轻松道“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无花察觉到他掩藏起来的情绪,微微一怔,“坏的吧。”
洛飞羽似乎受了委屈
无花心中不轻不重疼了一下。
洛飞羽道“原随云那臭瞎子打断了我的腿。”
无花见他方才许久都没回音,早知他那里定出了状况,洛飞羽这坏消息倒还算在他意料之中。
他深知洛飞羽平时说话虽糙,但其实娇气得很,最受不了疼痛,不过心疼归心疼,他听到这样的消息,心底却居然会隐隐对原随云生出种所见略同之感。
原随云竟做了他一直想做却没做的事情
他打断了洛飞羽的腿
无花知道自己这时候绝不该幸灾乐祸,他也确实在疼惜洛飞羽受苦,但
他还是忍不住赞了一句,干得漂亮
不不,就算是打断洛飞羽的腿,也只有他可以打原随云但敢欺负他的人,找死
“那好消息呢”无花识相绕开了那点。
洛飞羽回道“我大概找到了一个可靠的接引人。这里是一处石洞,没有一丝光线,你若毫不知情贸然进来,恐怕反而是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