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红裳和顾仪兰姑嫂两人收到信的第二日,谢淑柔就被谢相急匆匆地送上京畿拢翠峰的法雨庵“避暑”,是谢夫人亲自陪着孙女去的。
消息一传出来,一石激起千层浪。
谢相在这时候送孙女上山,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魏皇后收到消息之后,气得脸都青了,她急匆匆地传了懿旨,宣郑瑾进宫商议。
郑瑾匆匆进了宫,但他其实心里清楚,谢相选信王已然是板上钉钉,眼下无论他们做什么都无力回天了。
然而魏皇后却依然不愿意放弃希望,她甚至想要让郑瑾去谢家拜访,亲自见见谢相,说服他回心转意。
“母后,不可能的。”郑瑾摇摇头,他内心其实极度失望,但表面上却依旧能够维持镇定,并没像魏皇后一样气急败坏。
“不试试怎知不可能”魏皇后急得都顾不上维持她皇后的风仪了,不断心烦意乱地在玉央宫大殿踱步“是不是老五许诺给他什么好处谢相想要的无非是首辅之位。郑瑛能许诺的,我们也可以,你去找谢相谈谈,我们许他首辅之位,说不准”
“母后”郑瑾忍不住打断了魏皇后的喋喋不休,他眸中闪过一丝不耐,但很快就被遮掩住了。郑瑾其实很想告诉魏皇后不要那么天真,但他忍下了到嘴边的话,最终还是挂起笑容,轻声安抚道“您先别急,听儿臣慢慢跟您说。”
“本宫怎能不急”魏皇后嗓门大了起来“瑾儿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母后,眼下谢相保五哥已成定局,您便是急也无用。”郑瑾尽量控制情绪,不敢流露出任何不耐“您还不知道吧,今日早朝,谢相特意在宫门处等五皇兄,两人是一齐进崇政殿的。谢相此举是什么意思,不用儿臣明说,您也能明白。他根本没打算遮掩自己的立场,就这样当朝陪着五皇子上朝,这可不光做是给文武百官,给儿臣看的,还是做给父皇看的。”
“这是结党”魏皇后声音尖利地答道“皇子结交重臣,是何居心你父皇还好好的呢,他就这样迫不及待信王他有心谋逆。”
郑瑾立刻闭上了嘴,他垂眸坐在一旁,端着茶盏,对魏皇后尖利的咒骂充耳不闻。谢相在储位之争中的立场本来就无法遮掩,这事儿魏皇后不是不清楚。什么叫做结党难不成仪王娶谢淑柔就不叫皇子结交重臣结党了吗因此郑瑾清楚,魏皇后眼下无非就是气急败坏的发泄而已。
等她发够了脾气,郑瑾才放下茶盏,又开口说道“母后,眼下再提这些已经毫无疑义。不过是谢相选了五哥而已,我们又不是全盘皆输。”
“你怎么还这样不急不慌”魏皇后的脸都快气歪了“谢家都倒向郑瑛了这是小事吗难不成你真要等到全盘皆输才开始着急”
“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郑瑾答道“谢氏,毕竟是五皇兄母族。有什么能比血缘更让人放心呢儿臣只是疑惑为何这样突然,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谢相原本已经开始偏向儿臣的,此事母后最清楚不过。年初谢夫人进宫请安时,主动提了开始为孙女备嫁妆的事。但”
“是啊”魏皇后蹙起眉,也是十分困惑的模样“端午宫宴的时候,谢家女眷进宫,看起来还一切正常呢”
“所以儿臣猜想,”郑瑾沉吟片刻之后才答道“是否与五皇兄眼下在办的案子有关。”
“呵郑瑛可是得了个好差事。”魏皇后冷笑一声“安国公府的案子事关重大,你父皇亲自盯着呢。这件案子若是办好了,可是大功一件。”
“恰恰相反,事涉戎狄奸细,”郑瑾抬起头,朝魏皇后笑笑“这案子不能出错,办得好是应该的,他哪里敢居功。办不好却有大罪。这样的差事,怎能算是美差。”
郑瑾当着魏皇后,自然要比当着旁人要坦诚几分,因此他这几句话说得其实很公平。只不过魏皇后不太理解郑瑾的意思,她眉头皱的更紧,一脸困惑的问道“是你刚刚说的,谢相倒向老五,可能与他现在在办的案子有关。他由此得了这样大的便宜了,还不是美差吗”
郑瑾没有回答。他懒得跟魏皇后多费口舌。郑瑛的差事不是美差,谢相也不会因为郑瑛被派了查案就倒向他。郑瑾分析来分析去,认为最大的可能就是,这案子的内情,可能与谢家有什么牵涉,因此才促使谢相仓促做出决定,倒向郑瑛。
但无论如何,眼下说这些已经没太大意义。谢相已经公开倒向郑瑛,他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内里缘由查个清清楚楚,若是谢家真与安国公府的案子有牵扯,他必须保证要将证据拿到手,或许能当个现成把柄握在手中,说不准将来有大用。
不过这些事,郑瑾没必要跟魏皇后交代得清清楚楚,他的母后有几斤几两,郑瑾其实比谁都明白。不过这样头脑简单的魏皇后其实也不是毫无用处,比如眼下郑瑾就需要她去做另一件事。
“母后,”郑瑾放下茶盏,抬头看着依旧焦躁地走来走去的魏皇后,微笑着开口“听说前些日子,李夫人给相府大小姐李云筝相看人家了。”
“我怎地没听说。”魏皇后停了下来,脸上的愤怒之色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