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瑛和郑瑾是一前一后到达宫门口的。两人下车之后,第一眼都是望向了跪在宫门口的安国公夫人。
郑瑛和郑瑾当然知道,安国公夫人为何在此,穆家的事,他们得到消息并不算早,却也在上朝之前就知道了。
“你们是怎么当差的。”郑瑾几步抢上去,开口训斥一旁的内监和侍卫“怎能让安国公夫人跪在这里。若让父皇知道,你们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当差的内监和侍卫简直百口莫辩。他们当然知道让一品诰命这样跪在宫门口,皇上必然要降罪,他们倒是想劝呢,问题是,劝得了吗安国公夫人谁的话都不肯听,连姻亲顾大学士都过来劝过了,照样没用,他们又有哪来的胆子和面子去劝人
不让跪着还能怎么办难不成还能将安国公夫人硬拉起来吗就算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
“王爷您来得正好。”当差的内监立刻陪着笑脸说道“您帮着劝劝吧。”
郑瑾低下头,伸手去扶安国公夫人“夫人,你无须如此。父皇必然会见您的,您不如”
他话没说完,安国公夫人轻巧地往旁边一让,躲开了郑瑾伸出来的手,郑瑾的手伸在半空中,顿时有些尴尬。
“王爷不必再劝。”安国公夫人望着紧闭的宫门,平静又固执地答道“我家小五和小六的事,想必王爷已有耳闻。因此您也不必再费口舌劝我。我跪在此处,就是为了替我们凌衣和锦衣伸冤。王爷若是可怜我,那大可不必。我这个做伯母的,也不能为孩子们做些什么,眼下只能跪在这里,求皇上彻查,给孩子们一个公道。王爷若是肯可怜可怜我们家小五和小六,也请王爷上疏给皇上,为孩子们为孩子们”
安国公夫人说到最后,声音有些微微发哽。她的这几句话,让周围群臣的脸色,都露出几分凄然之色。站在郑瑾身后的郑瑛突然靠了过去,他低头仔仔细细地将安国公夫人举在手中的血书看了一遍,之后直接开口说道“此事蹊跷,父皇必会彻查。只是眼下还有一桩急事,五公子和六公子下落不明,须得尽快派人去找。”
“是要找”安国公夫人咬着牙说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况且说不准小五和小六还活着。不能轻易放弃。”
郑瑛皱着眉略微盘算了一下,接着开口说道“算算日子,他们应当是在北境,或是北境附近出的事,不管怎样,都距离京中遥远,眼下最快的办法,就朝廷发急令,让地方衙门派人寻找。此外,本王想,北境以外交给地方衙门,但北境也得寻一寻。”
“北境王爷不用操心,”安国公夫人语气硬邦邦地答道“家中昨日已送急信去北境,让他们派人去寻。”
郑瑛点了点头,没再开口。似乎压根就没注意到安国公夫人那毫不客气的语气,他也没去劝安国公夫人起来,而是继续拧着眉,盯着那片带着血字的碎布。
然而郑瑛心里,却不像是他表面上这样平静。安国公夫人如此决绝地跪在这里,那穆家的其他人呢,其他人怎么样了。尤其是红裳,红裳怎么样了
郑瑛很清楚,与穆红裳相伴长大的穆锦衣,对她来说有多重要。穆红裳甚至有过不愿意让锦衣上战场的想法。替穆忠敏公守灵的那个月夜,穆红裳曾经明明白白向他说过,若是可以,她宁愿哥哥弟弟们留在家里,她去北境,上战场,替兄弟们守护边关。
而现在,穆凌衣和穆锦衣甚至还来不及等到上战场,就已经出了事,郑瑛能够想象,穆红裳有多绝望。
红裳还好吗这问题真傻。怎么会好
宫门外,来上朝的群臣,看到跪在正中的安国公夫人,一个个的都有些惶恐不安。而宫里,则也是一片混乱。刚刚起身的皇上暴怒地抄起手边的茶盏,劈头盖脸朝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砸去。
俞诚期和当日值夜的掌事内监吓得战战兢兢,却也不敢辩解。
“出了这样大的事,为什么没人来通传”皇上砸了茶盏还不够,又抄起一旁的香炉朝着两人砸去“朕养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你们的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或者是缺了舌头、断了腿安国公府三更天就已经派人去了兵部,你们为什么不叫醒朕”
俞诚期和掌事内监低着头一声不吭,心里苦哈哈的。他们当然清楚,这样大的事应该及时通传,但昨夜皇上是宿在玉央宫,皇后娘娘不许人打搅。
他们宵金卫的侍卫们一个个尽职尽责,消息是及时通传了,可皇后娘娘不许打扰皇上,谁敢违拗娘娘懿旨
而值夜的掌事内监则更是冤枉,他一直在玉央宫侧殿值夜,跑腿的侍卫被拦下来了,他压根就不知道外头出了这样的大事。
然而消息不是他们两人做主拦下的,但这个黑锅却还得他们背。皇上那么疼皇后娘娘,是不大可能当着人责怪皇后娘娘的,因此这脾气不冲着他们这两个倒霉鬼发,又冲着谁呢
幸好这时候,陈全礼急匆匆地从外头跑进来了,他一头是汗,也顾不得皇上正在暴怒中,直接就进门开口说道“皇上皇上您消消气,眼下不是生气的时候。安国公夫人到宫门口了,眼下正在宫门处跪着呢,谁劝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