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想说什么”蒋文斌皱起眉“难不成你想说,赵知良在兵部的一举一动,每一条政务处理,其实都是仪王在背后做决定。简直是笑话,六部堂官日常公务非常繁琐,难不成他还能一一当面请示过仪王才肯办公”
“我是说,你不用怕他拖怠懒政。”谢常静答道“他脑袋不在自己肩上,而在仪王手里。他敢不勤谨吗赵知良做过外任大员,就算再草包,日常公务还是能处理的。至于大事,你更不用担心,仪王站在他背后,他哪敢私自做决定。”
蒋文斌之前得知拉下巨大亏空的赵知良回兵部,是又气又急,但现在被谢常静一劝,倒也冷静了几分。不过他依旧眉头紧锁,满脸忧虑的模样“我实在是不能放心。眼下忠敏公去世,戎狄草原又在内乱,不断有小部族袭扰边境,边关压力巨大。咱们与戎狄的停战协议,我看签也是白签,什么用都没有。和谈谈成这样,李相这些人居然还因此得了褒奖,真是”
“文斌,说话可得公平。”谢常静答道“虽然咱们与李相是政敌,他结党、揽权、懒政都是事实。但一事归一事,这次和谈,他的确下了功夫,结果也的确不错。戎狄人的态度你也不是不知道,绲戎王可是个硬茬,任谁去谈,能谈成这样也不容易。况且这协议怎么能叫白签呢戎狄纳贡的钱款,不是都填了北境的坑”
“有什么用。”蒋文斌一脸颓丧的捂住脸“战火不停,北境守军永远没机会休养生息。今年有戎狄人的纳贡,表面上看似宽裕了些,但今年阵亡将士的抚恤款,比往年高了近三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还有,燕门关的城防一边建,一边毁,工部报上来的营建预算也高了许多,这还只是冰山一角。年底未到,北境的库单还没报上来,今年的军械马匹损失还不知多严重。”
“到了年底再看吧。”谢常静拍了拍蒋文斌的肩“等你们兵部的预算报上来,我在户部这边尽量帮你争取。”
“呵”蒋文斌苦笑一声“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有心无力。我以为做了侍郎,就有能力多做些事,可到头来,还是得靠着托老友的面子,才能为北境将士多争取一份口粮。北境的穆家人,这么多年也不知是怎么撑下来的。常静,既然你主动开口,我也不跟你客气,年底户部那边拜托你多想想办法。我知道在何文茂手下做事不容易,难为你了。”
“这么多年的朋友了,说这些做什么。”谢常静摇摇头坐在了蒋文斌对面。
“但是常静,”蒋文斌想了想,又开口问道“谢相大人到底怎么想的,你能不能给我交个实底眼下满朝文武都知道,我蒋文斌是谢党,你还有什么可瞒我的。”
“我不是要瞒你,”谢常静摇摇头答道“只是父亲觉得,皇子入朝不过两年,现在决断还太早。”
“哼。”蒋文斌有些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但却没继续说什么难听话出来。
不过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十分了解他的谢常静忍不住皱眉“你呀真是一身反骨。平日里不和我抬杠你就难受。”
“我可什么都没说。”蒋文斌答道。
“你嘴上没说,心里说了。”谢常静毫不客气地朝蒋文斌丢了个白眼“我父亲决定继续观望有什么不对难不成以为这都是为了给我谢家争取更大的利益”
“难道不是”既然谢常静主动提了,蒋文斌也没掩饰“谢相从不是优柔寡断之人。但自打皇子入朝,他的立场就一直摇摆不定,不是为了你谢家是为了什么”
“他是谢家的掌舵人没错,”谢常静答道“但也是左相。他不仅需要为我谢家负责,还需要为朝廷负责。拥立谁当太子是国事,能随随便便决断吗总要仔细看看,选个更利于社稷的贤才啊信王和仪王眼下看起来能力都不错,个性各有优势,谁是更好的太子人选,将来更能成为明君,你现在说得清吗”
蒋文斌不说话了。谢常静说得有道理,他知道的。谢相是相爷,在储位之争中站队,不仅仅是个涉及党争的简单问题,这是国事,关系着大周朝的未来,谨慎行事是应该的。
“行了,”谢常静看到蒋文斌不吭声,反倒摇摇头笑了“该解释的,我也解释过了,你这回可放心了吧再远的事咱们现在也多余操心,就顾好眼下吧你若是实在对那个赵知良不放心,多盯着他些,就算是未雨绸缪也是好的。”
蒋文斌其实原本就是这样想的。赵知良又回了兵部,他的确打算盯紧一些,尽量让这个废物禄蠹少插手政务,以免拖兵部的后腿。对于蒋文斌来说,赵知良这样的废物,吃着空饷挂闲职反倒更能让他放心。
可惜蒋文斌清楚,赵知良不仅是仪王的人,还是李相的学生。李相让他入兵部,就是争权的,因此赵知良绝对不可能闲着,他必然会努力揽权,尽可能多地插手兵部一切政务。
然而蒋文斌紧盯了赵知良许久,发现他似乎是白操心了,这人开始在兵部上差以后,似乎心思并不在兵部事务上,每日进衙门,处理按部就班处理公务,孙尚书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从来也没主动揽权,倒是天天到了时辰就下班走人,溜得比谁都快,还真有那么几分挂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