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对于北境的认知,不知为何,让突然让谢淑柔感觉到有些悲伤。
在她看来,穆氏一族简直像生活在这个鬼朝代的一家理想主义者,他们单纯又执着地履行着自己的使命,虽然安国公表面上也是高爵厚禄、世袭罔替的传统勋贵世家,但其实穆氏与京中大部分世家贵族真的有些格格不入。
应该说,他们的理想和追求,与这时代绝大部分的人都格格不入。
没人会理解他们的贡献。所有人,都在穆氏一门的护守之下,却将之视为理所当然。而穆氏一族显然对此也心知肚明,他们没有抱怨,只是默默地,一代又一代地派遣自己的子孙,去苦寒的北境,继续竭尽全力镇守着大周边境。
“红裳,这是为什么啊”谢淑柔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开口问道“大周朝又不止你穆氏一家军将。金翎卫的陈将军已经被封了镇国将军,还有各路安抚使,都是二品武官,凭什么他们不可以。咱们全都是大周子民,北境不该是你们一族的责任。为什么是你们,凭什么是你们”
“这问题我也问过,”穆红裳仰起头,望着天边白色的流云,露出了浅淡的笑容“但哥哥反问我为什么不能是我们。后来我花了许久才弄懂他的话。这样的责任,让谁去担,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总要有人去啊。让北境永无战事、让百姓长安无忧,这是爹爹他们还有哥哥们的愿望。我们穆氏一族是自愿的。”
“可是”谢淑柔还想说什么,但刚刚开口,穆红裳就笑着转过头来“谢姐姐,你该不会以为,北境所有的将军都姓穆吧北境有多少行营,大大小小的将领几百位,我们家里可没有那么多人。我四叔母的爹爹以前就是一名北境将军,很早就阵亡在幽州战场上了。”
“除了那些将领,还有北境的士兵,他们都在与穆家担着同样的责任。但世人只知我们安国公府,却很少有人提及这些不知名的将领和军士,他们还没有抱怨,身为穆氏一族的我们,又哪里有资格诉苦”
“嗯。”谢淑柔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她望着穆红裳晶亮的眼睛,缓缓点了点头,许久以后才又开口说道“放心,不会很久的,你爹爹他们一定会战胜戎狄人,大周北境一定会永世长安。”
谢淑柔这话说得没什么底气,她们两人都清楚,这只是一句空泛的安慰而已。但穆红裳听了还是很开心,她大眼一弯,红红的小嘴翘起,好像一个菱角,朝谢淑柔露出了标志性的甜美又阳光的笑容。而谢淑柔则一直盯着穆红裳的笑脸看啊看,像是少看一眼都吃亏似的。
谢淑柔和穆红裳这边话题沉重,而在穆红裳这里吃了大亏的斛律迎欢和斛律长荣心情也不痛快。两人出了御花园之后,就发生了小小的争执。
“为什么要离开”斛律迎欢依旧怒气冲冲“咱们天鹰部一向是有仇必报。她算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踩在我们头上咱们此时容忍了她,就是在折损戎狄人的脸面。”
“阿姐,”斛律长荣眉头微蹙,低声劝了一句“你不要冲动。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女孩子不好惹。她一招就能把你制住,若是咱们真与她继续争执下去,谁知她会不会出手伤了你”
“我不怕她。”斛律迎欢答道“是大周皇后邀请我们进宫做客的,若她真敢在大周皇宫伤了我,咱们倒可以正大光明的去找大周皇帝讨说法了。”
“阿姐,你难不成真以为我们是来做客的。”斛律长荣叹了口气答道“我们今后就是质押在大周的质子,是囚犯,无论是父汗还是大周皇帝都把我们视为筹码,我以为你早知道。”
“我自然清楚。”斛律迎欢冷静地答道“就算是质子,我也是戎狄公主。大周皇后纵容那个老太婆和刚才的丫头片子,想要将我的骄傲踩在脚下,难不成我就该生生受着凭什么就因为我是人质就算是人质,我们也是不能折翼的草原雄鹰,我不能由着他们这样作践我。我不能让他们小瞧了咱们戎狄人,也不能丢了父汗的面子。”
“阿姐”斛律长荣望着斛律迎欢,不知该怎样开口劝她“难不成你”
“对”斛律迎欢不等弟弟说完,就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她直接打断了斛律长荣的话,斩钉截铁地答道“我不相信父汗会弃我们于不顾。等统一了戎狄十九部之后,父汗一定会率领咱们戎狄铁骑踏平大周,将我们迎回草原。父汗一向最疼爱我了,他一定不舍得让我在大周京城久居。”
“好,你说的都对。”斛律长荣叹了口气点点头“但是阿姐,我不愿意看到你受伤。那女孩子真的很厉害,别看她长得像一朵漂亮的格桑花,但其实是一支带刺的野玫瑰。刚刚你被她压在石凳上,我真是怕她一不小心折断你的脖子。”
斛律迎欢猛地转过头,仔细望着斛律长荣的眼睛,半晌后才开口说道“你喜欢她你居然喜欢我们戎狄的仇人她姓穆大周的穆家人杀掉了多少我们戎狄战士。”
“阿姐,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斛律长荣简直不知该如何评论自家阿姐的脑回路“你从哪瞧出来我喜欢她了她还是个小姑娘。”
“你瞒不了我。”斛律迎欢愤然将头转向一边“草原上的野玫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