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征衣随着金翎卫的押送军需离开了京城,他们的队伍极为庞大,走到哪都十分引人注目,沿途的老百姓自然有诸多揣测。而征调粮草军械发往北境的也不止京城,因此一段时间以来,全国各地都对于朝廷大张旗鼓调集军需的行为有颇多议论,渐渐开始有流言传出,说是朝廷打算与戎狄决一死战。而对于这样的流言,官方的态度居然也十分暧昧,一直以来,就这样由着老百姓胡乱猜测,无论京城还是哪一级的地方政府,都没有拿出明确的态度出来。将要开战的传闻,越传越广,越来越有鼻子有眼,甚至已经开始有粮商开始背着朝廷大批收购粮食,就盼着开战以后,粮价水涨船高,能够狠狠地大赚一笔。而朝廷虽然没有去管老百姓之间那些越传越邪乎的谣言,但对于私下里屯粮的富商却没那么客气。商人们刚刚开始大肆收粮,官府就出面狠狠惩治了几个牵头的富商,处罚极重,并且下发了文书通报全国,申明若再有人趁机囤积各种物资,一律比照办理。这文书不发还好,发了之后,老百姓反而更加相信关于战争的流言。一开始只是那些投机商想要抓住机会发财,到了后来,连普通的佃农都不愿意轻易卖掉自己手中的余粮。整个大周朝谣言四起,当然瞒不过正往京城赶的戎狄使团。这次戎狄派来的使团人数不少,领头的使者是原来天鹰部首领的亲弟弟,戎狄人都称他为绲戎王。天鹰部首领有心统一戎狄,因此自立为戎狄天可汗,还学着大周朝的样子,为自己的几个弟弟封了王,划分了封地。这位绲戎王就是刚封了没几日的戎狄新王,事实上,他的那片封地眼下还在一个小部族的统治下,根本还没被统一。不过别看戎狄可汗自立、封王都像是笑话一样,但他真不是草包,他派过来出使的这位绲戎王,也是个极其精明的人物,十分不好对付。朝廷派了个礼部侍郎为钦差,去北境迎接戎狄使团。按道理来说,这位礼部侍郎也算是十分有经验的外交官,但十几日下来,光是应对绲戎王就已经让他十分疲累。大周朝关于战争的流言,让绲戎王十分警惕,他忍了几日,终于还是忍不住找来了礼部侍郎,质问他是否有合谈的诚意。是不是有诚意,也不是礼部吴侍郎能说了算的,因此吴侍郎也不能随便乱说什么,只能转着圈地打哈哈。“吴侍郎,本王自认态度已然十分克制,”绲戎王压着怒火质问道“这次我出使大周,带着我的一双侄儿侄女,他们可是我戎狄的公主和王子,是天可汗的亲生儿女,若是议和成功,他们将长居大周京城,如此诚意还不够吗”“是是是,”吴侍郎只能笑眯眯的打太极“戎狄的诚意,咱们圣上当然清楚,因此才特意派了下官赴北境迎接您入京。这也是咱们大周的诚意嘛”“迎接”绲戎王冷笑一声“我看叫做监视才更合适。迎接哪里需要这样多的兵马随行。我一入北境,就被你们大周的安国公扣住二十几日,硬生生等到你们皇帝派人来接,他才肯放人,这也能叫做诚意”“这也是为了王爷您的安全考量,”吴侍郎答道“况且,使团中还有戎狄公主和王子,怎可轻慢。”“就算如你所言,这是护送。”绲戎王冷冷地说到“那大周又为何调集大量军需往北境我们戎狄诚心议和,而你们大周表面上答应合谈,私底下却在备战,这你又如何解释”“绲戎王莫要误会,”吴侍郎笑得似乎更加和气“只是补充些军需物资而已。你瞧,您只瞧见了运送军粮军械的车队,可没见到我们大周调兵对吧咱们大周的北境守军也是要吃粮饷的,常规运送而已,绲戎王不必介怀。”绲戎王冷哼一声没有说话。他自己就是战士,戎狄与大周多年对战,他也算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对于边关形式自然心里有数。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镇守北境的穆氏将军们算是老对手了,因此吴侍郎话中的水分他一听就知道。前些日子他们戎狄在北境的暗探就传回消息,说是北境增了兵,眼下大周又赶在他出使的时候,开始大张旗鼓地往北境运粮草,绲戎王清楚,这是大周皇帝给他的下马威。然而绲戎王虽然生气,却也很清楚,大周北境守军战力不俗,镇守北境的穆氏将军没有一个是草包。眼下戎狄正在内战,想要统一还需要很久,若是此时开战,这场战争必定旷日持久,那些不肯归顺的小部族一定会趁机叛乱。与入侵大周北境相比,显然先统一草原才是更重要的,因此就算大周皇帝如此明显地给他们戎狄摆脸色,他们也不得不先暂时咽下这口气。不过很显然,大周皇上深谙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道理。绲戎王一路上瞧见四处运送军需,各种关于战争的流言蜚语层出不穷,他原本想着进京后大约也会被冷待,却没想到戎狄使团一入京,就受到了大周朝廷的热情接待。皇上派了李相亲自出城迎接戎狄使团,将他们安顿在皇家驿馆,又在戎狄使团到京的第二日,举办国宴为戎狄使者接风,给足了绲戎王面子。只是国宴时,绲戎王通过礼部尚书向皇上递了合谈国书,一连几日过去,大周朝廷却迟迟没有动静,只是派了礼部官员日日陪着他们在京中闲逛。戎狄人生长在荒蛮北地,大多数人都从未见过中原繁华盛景,初到京城,自然瞧见什么都新鲜,各个逛得开心。只是开心归开心,日日这样逛下去,正事可全耽误了。如此日之后,绲戎王终于耐不住性子提出要见皇上。礼部陪同的官员笑嘻嘻,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