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孩子,命带大凶。”
“妙真大师,敢问如何凶”
“贪狼命格,天下易主。”
似乎从那一天起,父亲对他就变了,看他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只有母亲对他好,可有一天她也死了,死在了他的面前。
“阿羽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啊,你要他死,我替他死”
他茫然地望着母亲自刎于刀下,那是他第一次看到血,大片大片的鲜血留到他的脚边。
他跑过去抱住母亲,像母亲对他做的那样“吹吹就不疼了,我给您吹。”
可是母亲再也没醒来。
“混账东西,滚出去”
父亲踹开了他,他挣扎着又爬过去,然后又被踹开,然后又爬起来,又被踢开
他已经记不清他是第几次爬起来,小小的身躯满是伤痕与淤青。
从那一天起,他不再是县令家的小公子,而是害死母亲的凶手。
没人喜欢他。
所有人憎恨他。
后来则变成了恐惧他。
说不清什么时候开始,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让那个男人一心维护的端朝为他母亲殉葬。
贪狼命格,天下易主。
便是易主又何妨
他还梦到了燕城,下着雨的燕城,绵密的雨幕中,他看到了一个少女奔跑的背影。
雨水勾勒出她的细腰。
他应该跑过去叫住她,提醒她不能跟夏峥走,他却没有,他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她在他生命中不过是个过客。
或者连过客都算不上。
可当他得知揽月阁失火、萧涵葬身其中时,他忽然有些失神,他大概再也不会在永寿宫前见到她。
他对自己说道,他没有后悔。
这不是程宥第一次被抓,作为永州城最出名的医者,一年要去好几次山贼窝子。
他一边配药,一边往几个土匪身上瞅,他心里像蚂蚁在爬似的,终于忍不住走到几个土匪身边问“你们到底在写什么”
这年头,哪有土匪写字的
看他们的打扮,也就是最低级的小头目,不好好把时间用来杀人放火简直是不务正业
他去的哪一家土匪窝子,不是白天忙着踩点训练,晚上忙着奸淫掳掠
“数学题。”
那土匪差异地盯了他一眼,似乎他问的问题很难理解一样。
“不是,你做这个有什么用”程宥瞥了一眼纸上的鬼画符,看来是在练习画符咒了,他苦口婆心劝道,“别信那些游方道士的话,好好练习武艺才是真的。”
以他的经验估计,这么不长进的土匪窝子不出三个月,不,不出半个月就会被剿灭
盈匡被问得有些无语,不学数学如何计算行军要带的粮草、两点之间的最短距离
他没好气地问道“二十八乘十四得多少”
程宥心下恼怒,心想自己好心提醒反倒被调笑“这如何能算出来,怕是太学的夫子也算不出来吧。”
“报告营长,三百九十二”
盈匡还没说话,一个小班长抢先算了出来。
程宥立即道“你唬我吧。”
盈匡摇了摇头“你要不信,掰手指自己数去。”
他昨天的课后作业还没做完,没时间和这医者费口舌功夫。
程宥还真去数了
他掰了一下午的手指,惊讶地发现这几个土匪还真没骗自己,答案就是三百九十二。
但,这怎么可能
程宥看这些土匪的眼神都不对了,他要有这水平,当什么土匪啊,都可以跑去太学当夫子了。
更令他意外的还在后面。
“齐步,走”
土匪们整整齐齐地列好了队伍开始踏步,不仅连每步的距离,甚至连抬手的幅度都是一样的。
令行禁止
他突然想到了这个词,他从没在永州府兵上看到这种特质,接下来土匪们开始练习长矛,动作也整齐得吓人。
他的心脏砰砰砰地跳。
“怎么样了”郡守夫人急切地问向永州郡守,“我弟弟自幼娇生惯养、没吃什么苦,他若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和死去的爹妈交代”
永州郡守头疼地打了一个摆手,他那小舅子说的好听点胸有大志,说得难听点就是吃饱没事干,自从皇帝死了,天天游说自己造反。
也不看看永州一没钱二没兵,这反造得起来吗
“放是能放,就是要钱。”
说到这儿,永州郡守抽了抽嘴角,那少年可比自己有钱多了好吗。
不要脸,太他妈不要脸了。
唉,谁叫自己摊上这个小舅子呢程宥虽不大成器,对自己这个姐夫还是很敬重的,把他当成了半个父亲来对待。
“你就是程宥”
谢蘅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年轻人,浓眉大眼,看着老老实实,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