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搬了下来。
汪铎依然不为所动。
直到谢蘅等人走出了门,陈旧的门吱吱呀呀地关上,汪铎才拄着拐杖,摸索着走到了礼物前。
从墙上忽然跳下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他生得一对鸳鸯眼,面无表情开口“督公,别装了。”
汪铎听到这话抬起头,却见他双目哪有之前无神的样子,泛着精光“你来了正好,帮我把礼物拆开。”
他回到了木椅上,继续闭着眼睛晒太阳,听着年轻人给他报出礼物的名目。
除了银钱,大部分都是古董字画,摆在屋里占地方,他的眉毛都没动一下。
“最后是云雾茶。”
年轻人疑惑地说道。
云雾茶生在云雾山巅,只初春才能摘到嫩芽,炒至成茶,回味甘甜。
时人已经不大喝了,更喜欢入口浓重的六叶,十几年前发生山崩,成了绝壁,连带着采茶的山客也绝了踪迹。
“云雾茶”
汪铎微微睁开了眼“有心了。”
永安居然能打听到他的喜好,他已经很多年没喝过云雾茶了。
不知为什么,他听永安说话莫名觉得熟悉,曾经有一个人也这么义正言辞地问过他,不过她已经死了。
他的女儿昭昭。
“快清明了。”
汪铎垂下眸,掩住眼底的痛苦,是他没有保护好她的女儿,才会让她年纪轻轻就长眠在了陵墓。
“是啊。”
年轻人回道,鸳鸯眼也浮现几分哀痛,今年是他的主人去世的第十四个年头。
谢蘅并未回宫,而是直接去了淮园,李家的妇孺被官差捆绑着扔到了知泉厅,谢蘅让侍人松开了她们。
李家书香门第,除了年纪太小尚未开蒙的,即使是嫁进来的新妇也才思敏捷。
“你们可以死,我不拦着你们,可是最没用的就是死了。”谢蘅坐在主座上,喝了一口茶。
“我买你们是花了十两金子的,死一个,我自会在没死的人身上补回来。”谢蘅缓缓说道,“那个时候,就不会让你们在淮园这么容易了。”
年长的女眷自然是听出了谢蘅隐含的威胁,一个头发雪白的老人出声道“郡主不必担心,我们若要死早死了。”
她们一死了之,孩子怎么办李家百年门楣,即使再不容易,她也要把孩子们好好抚养长大。
“你们之中,哪几个更聪慧”谢蘅问道,都是李家人,容貌相似,光凭长相实在无法确认。
她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李家人却开始推脱起来,最后选出来的人都是才五六岁的孩童。
李绾默默地垂下眼。
她如何能看不出来,谢蘅想挑选一批机灵点的奴隶,或许是作侍童,或许是作伴读,剩下的人应该就是做粗活,像她这样与谢蘅年纪相仿的,或许还会成为郡马的姬妾。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就把弟弟推了出去,弟弟还小吃不了苦,她已经享受了李家十余年的庇护,足够了。
谢蘅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身前怯怯的几个萝卜头,一转念就明白了李家人的担忧“你们啊李绾,你也跟着我来。”
“我”
李绾望了一眼老夫人。
“去。”李老夫人颔首,“郡主让你侍候,是你的福气。”
她已经八十岁了,见过许多人,之前对永安郡主尚有惊惧,现在已经彻底明白了。
郡主是在救他们。
这份恩情
李老夫人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如果有朝一日裴儿能从凉州回来,她一定要偿还今日之恩。
谢蘅不知道的是,多年后叛逃至大月氏的汉人将领穆勒,正是李老夫人的小儿子李世裴。
他带领大月氏的军队长驱直下,所到之处焚书屠城,号为人屠。
她此刻翻开了基础课本第一页,像模像样地开始授课,从声母韵母开始教起。
端朝识字多用切音法,自是没有拼音方便,可是她高估了他们的接受程度。
准确来说是李绾。
李绾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学这些奇怪的东西,特别是她的弟弟妹妹很快就学会了,她还磕磕绊绊地念不出。
当谢蘅教授第一个简体字时,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从来没有这种写法。”
“现在不就有了。”
谢蘅微笑道。
“你们学会之后,要教授其他人,每周一次考核,考核不通过三天没饭吃。”
李绾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全都咽了下去,她逼迫着自己把先生教的都忘了,学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李家人的进度比她想象得要快,只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就把语文学得差不多了。
不止他们,淮园的一些宫女侍人也偷偷地在请教他们,他们不识字,不知道简体字和繁体字有什么区别。
只要能识字就很好了。
他们会写自己的名字后,便高兴得手舞足蹈,像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