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扭曲的脸,也懒得和他废话。
车队平缓地驶出市区,朝着褚云镇的方向走去。
岑景坐在副驾驶,一路沉默。
四个小时后,一行人到达中途的休息区,岑春城带来的,说是给岑景亲妈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老家亲戚带礼物的几个人,像一伙流氓一样冲进了一家饭馆。
大声嚷嚷着让老板上酒上菜。
岑景走在后边,浅色高领毛衣搭一件棕绿大衣外套,撩开透明的塑料帘子进到店里的时候,老板都忍不住愣了一下。
这是夫妻店,环境设施都很一般。
前台这会儿估计是丈夫,见着岑景拿着一个速记本上来,问“要吃点什么吗”
这会儿已经下了高速了,这条路上会途径的基本都是乡镇进城的大巴。
鲜少能看见像岑景这么气质好的人。
岑景往还在嚷的岑春城那一桌人扫了一眼,然后收回视线说“随便煮碗面就行。”
他其实没什么胃口。
老板刚要应答,门口又传来一声“给他煮清淡一些的,辣椒不要。”
老板看着进来的贺辞东,再次怔愣。
然后又看向岑景,岑景点点头表示就这样。
然后老板又看向贺辞东问“那这位先生点什么”
“跟他一样。”贺辞东朝岑景抬了抬下巴。
贺辞东一挤进这小门店,就能明显感觉到岑春城那桌安静不少。
岑景随便找了张桌子正要坐下,被贺辞东拍了一下肩膀,他说“去对面,这门口有风。”
岑景就依言转去了对面的凳子。
此时的店里只有他们这一伙人,岑景看向门外,水泥大坝上他们几辆车占去了大半位置,天有些阴沉,真像是快要下雨了。
岑景收回视线,靠着椅子看向对面的贺辞东。
这一路他们几乎没怎么说过话。
直到贺辞东看向他的那一瞬间,岑景开了口,“你跟着跑这一趟,真没其他目的”
岑景这话问得相当直接。
隔着两张桌子的岑春城那桌明显已经喝开了,声音很大。
贺辞东倒了桌上新端来的开水,拿过岑景面前的筷子放在碗里烫过,动作自如且熟练,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比如”
“比如确定我是不是李美兰亲儿子”岑景说。
他在试探,并且没加以掩饰。
从前的岑景想过,只要他不承认,贺辞东就算怀疑又能如何
但姚闻予那通电话,还在在心里埋了怀疑。
他不确定贺辞东是不是一直在查他,并且视频的事儿在前,他很难不怀疑姚闻予是不是从贺辞东这里知道了些什么。
贺辞东把烫好的筷子重新放回到岑景面前。
接着拿过自己的,平静开口“目的有。”
岑景看着他的眼睛,贺辞东“你,你就是理由。至于你说的怀疑你是否是李美兰儿子,你自己认为是,那就是。不是,只要你想,也可以是。”
岑景并没有松下一口气的感觉。
贺辞东太敏锐了,岑景坐在对面有一种自己彻底被洞穿的感觉。
在这样一个信任失去后却又相处的过程里,岑景身上的尖刺再次竖起。
贺辞东始终在靠近,用一种缓慢的但是又不显得急迫的方式在朝他靠拢。
那样的感受就像是被一种野兽盯上的错觉。
岑景自得过,在“辰间”创立初期,在他跟贺辞东只谈利益的阶段。
他觉得没什么好失去的。
但现在这里面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
如同手里的某根线被贺辞东牵制住了,只要贺辞东收手,他就会立刻失去离开的权利。
“辰间”是独立出来了,但贺辞东有绝对毁了他的能力。
岑景是个男人,并且在同性婚姻并不被认同的世界多年。
他了解男人,也了解作为男人的贺辞东。
他是天生的施压者,永远占据上风,绝对不会和任何一个人卑躬屈膝。
即使在岑景看来,有姚闻予的存在,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跟姓贺的有什么结果。但是贺辞东似乎对他不打算止步于此。
可岑景不喜欢这样的压制。
他同样是个人格健全,并且有独立思想的成年男人。
贺辞东一旦彻底转变态度。
岑景只有一个感觉。
他被冒犯了。
那样的想法,就如同我特么虽然是个同性恋,但我也是上面那一个。
现在有个人想睡他,而且这个人是个绝对不可能做下面那一个的那种人。并且极有可能,在不成功的前提下,会让他受到失去现有一切包括诸如自由这类东西的威胁下。
岑景就只想骂街。
岑景所感受到的贺辞东,绝对是个做得出来这种事的人。
虽然他现在看起来很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