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也就是说,从三百年前起,仙域便再没有神祇现世了”
“据我所知没有。”
凤祁眼眸转了转,继续问“那叔父可知道神契”
天枢道“神契乃神族特有的印记,施加神契后,唯有与他结契之人抑或血脉相连之人能够打开,是一种守护封印。你若真想知道神域的事,改日我安排哪位仙君,与弟子们讲授一课就是。”
“多谢叔父。”凤祁沉吟片刻,道“弟子就不打扰叔父清修了。”
他说完,朝天枢躬身行礼,正欲离开,天枢忽然在身后叫住他。
“凤祁。”天枢道,“你入学时便是天字级,我们这几位仙尊其实教不了你多少东西。你本该一早就修成离开,但你可知为什么我要将你留到现在”
凤祁眼眸微动一下,如实回答“弟子不知。”
“你不知,为何也不来问”天枢凝视着对方眼睛,缓慢道,“你这几年不上课不修炼,仗着修为高深在书院横行霸道,就是想我将你赶出书院吧。”
“弟子不敢。”
天枢冷哼一声,道“你是我养大的,你有什么心思,我还能不知道我留下你,是因为你是年轻一辈弟子中,最有希望通过登天门的人。”
“数千年前,仙神两域本是一体,后来,天神以无边神力托起神域,自那之后,唯有鸿蒙书院的登天门可让仙人登上神域。”天枢道,“登天门有天神留下的无尽业火,只有忍过业火浴身的痛苦,才可成功登天。数百年了,你是我见过第一个有希望做到的人。”
屋内昏暗,凤祁站在光影交接之处,看不清神情。
须臾,他轻笑一声,道“多谢叔父寄予厚望,不过弟子向来没什么雄伟大志,恐怕要让叔父失望了。”
天枢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当即一怔“你”
凤祁“言尽于此,弟子告退。”
凤祁转身离开问心殿,殿门徐徐合上,殿内恢复寂静。许久,昏暗的殿内只听得天枢仙君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
亥时至,晚课结束。季朝云回文曲峰时,凤祁正坐在莲池边喂鱼。
听见脚步声,凤祁抬眼,笑着朝他招手“过来。”
季朝云问“你找我做什么”
“没事不能找你了”凤祁并不正面回答,而是道,“我今天帮你出了这么大口恶气,你就不该好好感谢我还是你觉得这样还不够打算怎么整他,我帮你。”
“”季朝云默然片刻,“不用了。”
“真不用”凤祁支着下巴观察他的神情,半玩笑着问,“我明明帮了你,可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太开心。”
“我没有。”季朝云在石桥边站定,轻声道,“我很开心,凤祁,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在我受了欺负后,会帮我报复回去的人。我曾经以为这世上不会再有人愿意帮我。”
“那你怎么”
“但请你下次,不要再这样了。”季朝云盯着水中扑腾抢食的锦鲤,艰难地开口,“徐子行先前为了替江城出气算计我,我气不过,便用灵蛊伤了他,换来的却是他的变本加厉。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冤冤相报,无非多生事端。”
“难不成你宁愿忍了这口气”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季朝云摇摇头,“我遇到过比这更糟糕的事,归根结底是我自己不够强大。依附于人自然是好,但有些人能护得你一时,护不了一世,最终只能靠自己。从三百年前,我便明白这些了。”
凤祁一怔。
季朝云抬起手,隔着衣物碰到了那个仍在散发微末热度的荷包“凤祁,我很感激你帮我出头,但真的到此为止吧。”
不要再给他希望,这种事情,经历一次就够了。
凤祁凝视着他的脸,天上繁星璀璨,月华的清辉映在水中波光潋滟,也将季朝云的脸映得格外苍白。
片刻后,凤祁把手中的饵料往水里一扔,拍了拍衣摆站起身“我明白你的意思,也很欣赏你有这样的想法,不过有句话你说错了。”
“什么”
凤祁忽然倾身上前,季朝云本能后退,脊背撞上了石桥边的护栏。
二人间的距离瞬间变得只差毫厘,他凝视着那双漆黑清透的眸子,眼中闪烁着戏谑又自傲的神色“我不知道你遇到过什么,变得这么患得患失,不敢相信别人。但我与旁人不同,我凤祁想护的人,不可能护不住。”
他直起身,揉了把季朝云的头发“所以,专心修炼,别胡思乱想。你留在鸿蒙书院一日,我就不会让你受委屈。等你可以离开这里时,已经变得足够强大,自然不再需要我护着了。”
他稍稍退后,施加在季朝云身上那熟悉又霸道的气息消失,后者这才渐渐找回自己的呼吸。
凤祁转身往卧房的方向走去,季朝云开口唤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惊人“你为什么帮我”
凤祁脚步一顿。
“因为”他低头敛去眼底柔和笑意,到了嘴边的话却变了模样,“当然是因为有人想让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