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我这把老骨头庇佑。孩子们也都大了,昊宣过完年就十八了吧成年了。老三也成婚了,看着你们一个个成家立业,我也就放心了。”
宁思音总觉得,老爷子这次回来之后,瞧着不如以前硬朗了。也许是让这些乱糟糟的家事扰了心神,笑容都不见了。
这番话简直像遗言。律师发到他们手中的,不是别的,正是家产分割明细。
在活着时就分家产、宣读遗嘱的,虽说不算稀有,但也绝不多见。
越是有钱人往往越避讳这个,市井中普通百姓拿走家产就对老人弃之不顾的案例少了吗。遑论如此大的基业、动辄以亿为单位的资产。
律师把文件递过来的时候,蒋措像没看见,毫无反应。宁思音替他接过,跟对方道了声谢。
她粗粗一扫,老爷子非常公正,各项资产都分割地很平均,三个儿子、孙子孙女、曾孙一辈,人人有份。
已经成家的自然以夫妻二人为共同体,只是宁思音却在最后一栏,瞧见单独分列出来的自己的名字。
每往后一辈,分得的比例逐级递减,总体上人头多,自然也就得得多。
半岁的奶娃娃没有被算进去,六太太算盘落空,拧着脸想说什么,被蒋季凡扯了一下。她忿忿地把文件扔给蒋季凡,脸上的不满都没掩饰干净。
“咱们家的资产,比较复杂,统计起来不容易,段律师和胡律师花了半年时间跟进核算。不管你们打的什么算盘,在我眼里,一视同仁。老三和思音刚成婚,膝下没孩子,我给他们未来的孩子预留了一份,先记在思音名下。”
宁思音愣住,拿着文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受之有愧,从爷爷去世之后,只剩老爷子这一个她敬重的长辈。
不想、也不愿对他说谎。
她下意识想要拒绝,却不知该用什么理由。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告诉大家,她和蒋措打算离婚
不合适。
还没挣扎出个结果,手被蒋措轻轻握住。
他什么都没说,宁思音却马上冷静下来。
六太太顿时按捺不住不忿了,“我们昇昇您什么都不给,她还没生呢,您就给留好了。”
大奶奶轻轻哼了声“老六媳妇,你就省省吧,你家可是一点都没少得。”
“我又不是想要比别人多分,我就是觉得这样不公平”
“公不公平的,我心里自有一杆称,你们不必计较。怎么分,我老头子说了算,谁要是心里不服气,自个儿忍着。”
老爷子皱了眉,明显不快。蒋季凡赶忙拉住自己老婆,低声喝止“别说了”
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有的孩子少,有的无父母,有的年龄相似却差了两辈。真要论起来,大房二房的子孙都有七八个人头,蒋措才是最吃亏的那个。
没有一个法子能让所有人都满意。
除了目光短浅的六太太,没人在这时斤斤计较。
有人看得开,有人志在更高。
家产怎么分,多一点,少一点,不是最要紧的。
老爷子的遗嘱,真正重要的是,谁是他的接班人。
老爷子无意卖关子,直截了当地宣布。
“你们三个争来斗去,既然老三有能力赢你们,公司也管得不错,以后就交给他来管吧。”
蒋乾州反倒没有太激烈的反应,蒋坤宇却坐不住了。
腾地一下站起来,激动的情绪呈现在他颧骨突出的脸上,几乎有些狠意。
“我不同意”他指着蒋措,“爸,你偏心老三,也不能偏心得太过分了,我和大哥也是你的儿子你要是把公司交给大哥,我心服口服,交给老三我绝不同意老三能赢我们,靠的是在背后下绊子。就是因为他给我下套,害我惹上那个大麻烦,才进了监狱。还有大哥。大哥是和他单独见面时晕倒的,好端端的不可能突然发病,一定是他想害大哥”
拐杖咚一声,重重砸在地板上,老爷子厉声斥道“你给我闭嘴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做过什么吗”
这个曾叱咤一生、纵横商场的老人,平日总以笑眯眯、甚至有些孩子气的一面示人,一点都不可怕。当他真正发飙,宁思音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怕他。
整个客厅瞬间鸦雀无声,昕昕昳昳吓得屏住呼吸。
方才还义愤填膺的蒋坤宇气焰顿消,眼神隐晦地闪了闪。
老爷子冷峻的目光盯他片刻,方才偏开,扫过众人,冷声道“蒋家百年基业,你们一个一个从小出生在金银堆里,钟鸣鼎食,娇生惯养,蒋家养着你们,供着你们,不是让你们对至亲之人口蜜腹剑暗箭伤人我已经决定,让蒋措来接我的班,从今往后,他就是蒋氏集团的董事长,蒋家的主人。你们谁不服,倘若真有抱负,就离开蒋家的庇护,自己闯一片天地出来给我瞧瞧”
这番话不可谓不重。
老爷子放完话,无人敢有异议。
于是律师当众宣读遗嘱,冗长的内容,逐条念完,已至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