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给宁思音带来新的作业,将一份文件交给她就走了。
宁思音拿起那份看起来颇有分量的资料,一翻,刷拉拉二十来页。
嚯,蒋家人还真不少。
人比人真就气死人。宁家人丁单薄只剩一老一小,蒋家却是子孙满堂。
不过这人丁兴旺的福气也许会让爷爷羡慕,对宁思音,就是一团缠绕在一起要她解开的项链。
蒋家人口多,辈分也够颠倒。
蒋宗林一共三个儿子,老三是老来子,跟前头两个哥哥的年龄差了将近半个世纪。他出生的时候,他大哥的孙子两岁,已经都会说话了。
蒋家庞乱曲折的家谱,足够解读出一篇详实严谨的万字论文来。
严秉坚从自己的商人眼光出发,整理的资料上尽是在蒋氏企业任要职的家族成员。蒋氏百年基业,横跨多个领域涉猎甚广,除了本家,旁支亲戚还有一干重要角色,再扯出数不清的姻亲连襟
宁思音花了一晚上也没记住。
前往蒋家的路上,严秉坚开车,问起她的功课。
“昨天晚上用脑过度,有点头痛。”宁思音右手支头,细眉轻蹙,柔弱的脸色无限趋近于林黛玉。
严秉坚不吃这套。
“你是宁老的孙女,日后需要结交、认识的人还有很多,蒋家只是冰山一角,如果这些都记不住,以后你会经常头痛。”
作为宁家的继承人,往后的交际应酬还多着,认人是个基本功。
一个家族或企业的经营,人脉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可载舟亦可覆舟。这是含着金汤匙的孩子从出生起就通晓的道理。
宁思音却不以为意。
她在宁光启面前的乖巧无邪,到严秉坚这里似乎总会蔓生出不驯的芽孢。
尽管微笑的眼睛里装着看似同样的无辜清澈。
“有你在,我哪用头痛。”
严秉坚的视线从后视镜瞥向她,“我在你身边可以提醒你,我不在的时候呢”
“你一直在不就行咯。”她说。
严秉坚短暂沉默。
宁思音似是没觉出自己的话有多容易惹人误会,白净的脸上没有一毫多余色彩,让人无从窥探那点话外音来自何处,抑或只是一个暧昧的错觉。
半晌,严秉坚依旧不见起伏的嗓音重新响起
“我只负责送你到门口,帮不到你。”
看资料只觉冗长枯燥,当进入蒋家大厅,数十双道目光齐齐发射过来,宁思音方才体会严秉坚的良苦用心。
粗粗一扫足有二十余人,其中以四十岁上下中年人居多,而这个年龄段的男女从体态到穿着大同小异,除了身家不菲很难再看出别的东西来。
宁思音仿佛一个刚刚拿到新学期花名册的老师,面对一张张陌生的脸,想要将其一一对应堪比开盲盒请从下列蒋子轩蒋梓轩蒋紫轩中选出蒋梓萱。
盲盒开错不要紧,不喜欢可以扔掉,人若是叫错就得罪大了。
宁思音用最快速度扫过每个人的脸。
每个班级总有长相出挑或者风格凸出的人,哪怕只是一个坐姿一个眼神,都与其他人不同。
蒋乾州便是这样的存在。
蒋乾州蒋宗林长子,蒋氏集团首席执行官兼总裁、蒋氏实业董事会主席,即除了老爷子之外,整个蒋家地位最高的人。若非他爹身体康健太过长寿,蒋家早该是他坐镇当家了。
蒋乾州独坐沙发主位,最后一个起身。
他印堂宽广发亮,发际线后退一眼看不见边际,所剩部分皆黑如墨,不见一根白发,想必对其照顾十分尽心。身上有和宁光启相似的气场,家中小辈们通常所忌惮的威厉,远远看一眼就能震慑住你。
据严秉坚的资料,他与宁光启乃多年好友。
宁思音恭敬问好“蒋爷爷好,我叫思音。”
“好。”蒋乾州点点头,并无多余的话。
“咱们昭野真是好福气啊。上头几个哥哥都还单着,竟然让这小子抢了先。”
说话的是蒋宗林的次子,蒋家二爷,蒋坤宇。
相比蒋乾州的富态,他则是个猴瘦的老头儿,瘦瘪矍铄,看上去精神奕奕。发量虽然比他哥多,却不如他哥打理得精致,黑白纵横相间。让人一眼就被夺去目光的是他显著的鹰钩鼻。
这话来得突兀,像是玩笑又像别有深意,站在蒋坤宇身侧的女人不动声色拉扯他,对宁思音施以微笑。
这人宁思音认得。
蒋家关键的女性角色不多,排在头号的便是眼前这位,蒋坤宇的太太,蒋二奶奶。
夫唱妇随,她身材也相当清减,穿了一身紫红色手工刺绣旗袍,金线牡丹雍容华贵,很衬她的气质。
“思音啊,终于见到你了。我跟你二爷爷早就想见见你了,都怪你爷爷把你藏得太宝贝,不舍得让我们瞧。你和明诚晖彦同辈,就跟他们一样叫我一声奶奶吧。”
宁思音余光瞧见沙发上一位花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