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想到有今天。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岑鲸感到不真实,燕兰庭何尝不是。
且他还比岑鲸要夸张些,从前一天晚上开始就没睡好,一路行来,只觉一切都仿若梦境,哪怕他亲眼看着岑鲸上的花轿,又亲眼看着岑鲸从花轿上下来,跨过马鞍,踩着转席一路走进相府,他心里依旧不曾有半点真实感。
转席通往青庐,也就是专门搭建起来拜堂的地方,拜堂后一对新人移至婚房,燕家的伯母婶娘们将准备好的红枣桂圆等物洒满床铺,谓之撒帐。
燕兰庭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真实感的呢,岑鲸却扇之后。
看到岑鲸的脸,还有岑鲸眼底隐藏的倦意,那一刻,燕兰庭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在和岑鲸举行昏礼,和他喜欢了许多年,一度以为连再见一面都是奢望的岑鲸。
岑鲸放下障面扇,抬眸望进燕兰庭的眼。
她不知道燕兰庭对她的爱慕,还以为是自己太喜欢燕兰庭,光被燕兰庭注视,都会有“他爱我”的错觉。
却扇礼后是喝合卺酒,用红线相连的酒瓢不能离太远,因此低头喝酒时,两人的额头撞到了一块,观礼的女眷们哄笑不已,一旁的仆妇嘴里更是不要钱地往外吐吉利话。
这也就罢了,燕兰庭还在喝完酒后抬手碰了碰她的额头,问“疼吗”
哪有半点对皇帝赐婚不满的模样。
谁也不是傻子,由此看出坊间传言为虚,暗笑燕兰庭平日里多冷的性子,竟也是个疼媳妇的。
岑鲸也看出来了,燕兰庭是在为她挣面子,生怕有谁因外头的传言怠慢了她。
岑鲸敛了眉眼不说话,旁人以为她害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刻的心脏像是被人温柔地捧着,还轻轻地落了一吻,既欢喜,又折磨。
因为岑鲸知道,燕兰庭对自己的好未必与情爱有关。
夫妻同饮合卺酒是倒数第二个流程,最后再让人挑一缕他们各自的头发,绑在一起剪下,意为结发夫妻,这一切才算彻底结束。
接下来燕兰庭要到外面招待宾客,岑鲸则留在屋内等燕兰庭回来便可。
燕兰庭也知道这一天的流程有多繁琐累人,待观礼的亲朋退去外头喝酒,屋里只剩伺候的丫鬟嬷嬷,燕兰庭覆上岑鲸的手,对她说“要是觉得累了就先睡,不用等我。”
左右是在相府,燕兰庭幼时吃过叔伯管家不严的苦,因此对相府上下约束极严,不会让谁乱嚼岑鲸的舌根,岑鲸想做什么都行。
岑鲸领燕兰庭的情,但她还是想等燕兰庭回来,因为她是真的很想知道,他们的婚姻到底包不包含开车这一项目。
岑鲸以为自己能在今晚酒席散后得到答案,却忘了自己身体不好,重生以来再也没有碰过酒,以至于酒量差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光那一小口合卺酒,就让她在燕兰庭离开后不久表现出了醉酒的生理状态。
她的脸颊开始发烫,脑子昏昏呼呼,性情也跟着肆意起来,颇有几分当年在洪州同一大桌人拼酒,喝到最后被燕兰庭背回屋,嫌弃醒酒汤不好喝,硬要燕兰庭大半夜给自己弄些蜜饯来就汤的任性模样
她抬手乱摸,试图把头上的金发冠摘掉,太重了,压得她头痛。
一旁的挽霜和陪嫁嬷嬷本想劝一劝,好歹等姑爷回来再散发,后见岑鲸下手没章法,扯断了好几根头发,只能替她把发冠给摘了。
岑鲸摘完发冠,眼睛酸涩想要躺床上去睡,又还记得心中的疑问,于是靠坐在床边,等燕兰庭回来给她答案。
期间岑鲸迷迷糊糊睡过去好几次,挽霜看她头发都散了,干脆不再管什么规矩,想把她扶到床上躺着,可每次刚一碰到她她就醒了,还挥开挽霜的手,让挽霜别管自己。
一直等到月上中天,外头宴席散去,燕兰庭特地洗掉了一身的酒气才回来,进屋发现岑鲸靠在床边瞌睡,赶紧上前几步,还没来得及责问屋内伺候的人为何不劝岑鲸好好躺床上,岑鲸就醒了。
岑鲸以为又是挽霜,下意识把伸来的手挥开,忽觉触感不对,抬头对上燕兰庭微愕的脸。
岑鲸没有停顿,又把燕兰庭的手拉了回来,让他在床边坐下“你啊,我当是挽霜呢。”
燕兰庭方才被吓到了,他还以为夫妻身份会让岑鲸抗拒自己的触碰。
他用另一只手理了理岑鲸散落肩头的长发,还替她把脸颊边的发丝挽到耳后,试图以更多的触碰来压惊,只有表面上依旧平静“怎么不躺床上睡”
“等你回来。”岑鲸的声音越来越小“有问题想要问你。”
燕兰庭听不清最后几个字,于是低头凑过去“什么”
“我有问题想问你。”岑鲸倾身,一只手撑在燕兰庭身后的褥子上,嘴唇挨到燕兰庭耳边,炙热的吐息染红了燕兰庭的耳廓。
太近了,近到燕兰庭都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桂花香,应当是梳妆的时候,往头发上抹了桂花发油一类的东西。
燕兰庭的喉结上下滚动,没被岑鲸握住的那只手抬起,像是怕